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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世俗更(第3页)

秦宫接二连三地死,一片血色阴影。他们还要再开口问,哪知秦诏先了一步:“才归秦三月,便遇此噩耗,本王得知之后,甚是伤心,故而,日后不许再提。”

“再有,本王在燕地之时,侍奉燕王日久,有养育之恩。今我归秦,铭记于心,故奉燕王为太上王。”

“……”

“敢问诸位,可有异议?”

殿外飞扬的“燕”字旗烫人眼球。五千燕王亲军就在目下。谁敢有异议?以秦诏这等捉摸不定的性情,岂不是自讨苦吃?

他们摸不准秦诏的意思,故而不敢再吭声,只弱弱地应声“是”。

秦诏便笑:“既无异议,计玉,宣本王旨。”

计玉得令,依照规矩,安排各项事宜。

楚阙着手准备人的登基大典,大夫们则乖乖处理秦厉的身后事。那位窝囊一世的王,连最后的丧事,也憋屈,躲在秦诏的登基大典之后,低调行简,不敢声张。

秦诏不拘。

他就是要踩着秦厉的尸骨,爬上去。

大典之后,秦诏替白鄂平反、追封护国公,为忠臣正名,抚恤白氏当年的旧部下。白花花的银子撒出去,尽皆花在将士身上。

秦诏太着急了。

他亟需一件事,替他立威、扬名,早早地唤起忠臣和英豪的热血。同他新召见的许多闲事、幕帘之意一样,他们深以为然。

只不过,秦诏并未召他们入宫。而是佯作侯府的客人,与楚阙同席,在谈笑之中,抛出几个难题,算作考验,只为看他们的心性。

这位新王,暗不作声地打量。

秦诏打扮漂亮,扮作富贵公子,吃着酒,笑问道:“也不知新王,是个什么意思?”

楚阙配合得恰到好处:“正是,我也有几分犯愁。新王一不召见我、二呢,也不接待各位,反而忙着奉燕王为右宾。还开了银钱招募征兵的先例,岂不知咱们穷困,这是作何打算?国库那样虚空,何时能足了他的胃口?”

其中一位,听见这话,忙问楚阙:“竟连您也不知道吗?那我们岂不是更摸不着头脑。为何新王被人捉去作了质子,归秦之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好蹊跷。”

秦诏:……

“正是。还上赶着给燕王正名。”另一位压低声音,说道:“侯爷莫怪我多嘴,听说秦王……哦不,先王,正是被新王所杀呢!如若不然,为何新王才归来没多久,长公子、二公子并先王,便陆续丧命……病的病、死的死,难保不是——新王心中有怨!”

秦诏:……

当面听人说他小话的滋味儿,确实不太好受。好在他心宽,为了挑中那贤良之才,也只得忍下这口气去了。

这么停了片刻,楚阙没说话,只含着笑,在桌案下轻拍了拍秦诏的手背,算作安抚。过了一会儿,那人还想再说,角落里坐的一位便道:“酒囊饭袋,吃的是秦王的饭,怎么替那该死的鬼说话。”

那话骂得巧妙。

前头开口的两位,便悻悻闭嘴了。

角落里的那位,姓闻,唤呈韫。他喝了杯酒,便道:“容某说一句,虽在侯爷府上,我等也不该这样议论新王,此,实非人臣所为——纵某没有功名爵禄傍身,侯爷却有,您得新王赏识,也该避讳才是。”

这倒是个君子!

楚阙挨了骂,没生气,反倒笑起来:“呈韫说的是。可是……新王这样糊涂,我也得想想,该不该效忠这样的主子才是。我养诸位在府上日久,也想各位帮我出出主意,若是主子这样,咱们倒该怎么做?”

言外之意,你是尽忠,还是愚忠?

难不成讨一个窝囊主子,你也一样的忠心耿耿不成。

闻呈韫道:“自然不能。若是主子糊涂,我们作人臣的,该多提点、劝谏才是。若是所选之人并非明君,我想……那便不是某能决定的了。以某之力,未必能力挽狂澜,抑或螳臂当车。国之兴亡,不在一人之力,而在天下之势。”

“顺应大势,时局是非,岂是一时之人力所能为?若多行不义,君必殇、国必亡。”

秦诏见他有几分见解,心中满意,便颔了首。楚阙得他示意,紧跟着又问:“那依你看,这主子的意思——?”

“某不才,愿为侯爷揣摩几分。”

“其一在政事,整顿弊要,修正民心。此在其赈灾之举,先不说银钱何来,此心可谓之昭昭。”

“其二在战事。军功赏罚,抚恤将士。在当今之时局,必是个明白人。新王选征新兵,欲起战事,恐怕不在别的,首当其冲,便是自保。穷秦积弊之久,为人鱼肉,此举难道不是明君所为?”

“此二项,皆须去旧,揭开往日的伤疤。先王昏庸,杀戮忠臣猛将。新王杀昏君、为白氏平反、抚恤旧部,此举,纵有怨恨,必也是顺意而为。其根本在于,要让天下人看见:新王为国而不为家。要让忠臣勇士们知道:新王为政事而不为享乐——他心中,有国、有民,有将士。”

楚阙挑眉道:“穷秦之穷……”

闻呈韫道,“兴许主子年轻,也兴许,主子另谋他法。”

秦诏追问:“那,依你之见,强兵富国之计,不在一时。商贾之力,杯水车薪,可有他法?”

闻呈韫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楚阙一眼,不想再说下去了:“某无法。若非明君相求,某无计可施。”

明君相求?……好狂的口气!

楚阙为难地看了一眼秦诏,笑着打了个圆场,道:“恐怕新主子沉浸在登基之喜悦中,没有工夫儿管咱们咯!诸位还是畅快吃酒,政事见地,稍后再谈罢。”

座下,还有一位,名唤年予治。其更为聪敏,只笑着说道:“侯爷说得是。我瞧这位公子,对此甚是感兴趣,不若吃过酒,咱们到别处谈——如何?纵是吃醉了,下下棋,也好。”

秦诏饶有兴致。

越过中堂,穿行月门,至隐秘偏殿。秦诏笑着坐下,瞧着人布棋盘的姿态,悠闲而胸有成竹,便笑道:“你倒有闲情逸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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