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到底放了人一马,将这“小贼”留了下来,在燕宫好吃好喝的照顾着。
他本就心疼,那几个跑腿仆子往日里又最是亲近秦诏的,再加上个祁武,更是个头脑灵光的。眼下,谁都不敢得罪他,反而将吃穿用度、侍弄的顶顶服帖,岂不叫秦诏过起了王后般的日子?
秦诏一边享清福,一边垂涎他父王,一边也没忘了正事。
他只将燕珩指点的路数记下,暗自盘算明白,再那信仔细写好,叮嘱人务必要亲自送到。他心中想的正合意,有符慎和姬如晦在,此事不必担忧。
果不其然。
他二人顺利拿到信后,即刻明白过来。没多久,便凭着秦诏的印信和秦王这几仗的威名,将卫王吓得战战兢兢。
可他们却并不是逞威风来的,而是客气地请卫王坐上首。
卫王惶恐不敢坐,只左右看了一眼,问道:“不知秦王请本王来,是何想法?”
卫国被赵、秦两大魔头霸占下,正愤怒难当呢。秦诏请人到此处相聚,未免不安好心。可秦诏请他之时,用的又是燕王天威之名,因而,他不得不来。
可待他来了,却也没瞧见秦诏的身影。
姬如晦瞧出他的顾虑,忙道:“此次请您前来,是有要事相商,并非只是秦王的意思。”
卫王心里盘算,面上不敢展露半分,只得缓慢坐下,静待下文。
“这里是卫国,您是卫王,坐这样的座位最合适不过。我们知道您心中不满,有所顾虑,正是为此,才请您前来。不知卫王可知道,眼下的秦军,挂的是什么旗?”
卫王不知其所以然,答道:“谁不知道,秦军前来,挂的是燕字旗。听闻秦王亲征,只是为了燕王的旨意。”
姬如晦答道:“正是如此。今日,秦王之所以不在,是因去了燕宫。燕王当年留他做质子,是百般的体贴和疼爱,您也不是不知。他二人自有孺慕之情,真心难分。也是为了这样的情意,秦王方才替天子出征,只为平息卫国战火。”
卫王坐在那儿,似信非信,只狐疑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
“卫王不必担忧。秦王虽不在,却嘱咐我等坦诚,与您把一切说将明白。这都是得了燕王的意思。当年,赵国抢夺卫国城池,燕王不悦,出兵教训赵王,不仅替您夺回了卫国疆土,更叫赵王狠痛了一番,先后割十城、三十城。这您是知道的。”
见卫王点头,姬如晦继续道:“可……在您不知道的地方,为了方便燕王扼住五州之狂纵,赵国又献边境三城。”
“最后这三城,什么意思,如您这等聪明,不会不知吧?”
卫王抹着汗,发问出声:“他……难不成是想,叫燕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正是。他献了三城表忠心,只叫燕王敷衍过去,不再管你二人国境相争之事。燕王要那三城有紧要作用,因而,便应下了……可他不满赵国胃口太大,竟想掀起卫国灭国之患,方才兜了个弯子,让秦王出战。假意纵容,实则授权。”
卫王没说话,慢腾腾地耷拉下眼皮儿去。
可是吴国灭国,妘国吃亏,就在昨日啊?再者说了,赵国如今势如破竹,那区区秦王,能不能抵抗的住还另说呢……在这位卫王眼里,秦诏和赵洄未必有什么不同。
不过一个是老姜似的大贼,一个嫩葱似的小贼罢了!
“赵王并不知情,自以为得了燕王默允,方才肆无忌惮。但他不知……如今,秦王正在燕宫赴宴,伴着燕王,享受那团聚的父子情呢!若是上头但凡有一句假话,都不是今日的局面,赵王难道敢和燕天子亲军——硬碰硬吗?”
“是啊。”卫王醍醐灌顶。
赵洄这样胆大的跟秦诏斗,无非就是两样可能。一样是燕王许了他别的什么,另一样,便是不将秦诏当作燕珩的人……
还不待他想明白,姬如晦又说了:“如今,我们主将在!四下里夺回来的地盘,随时都可以交还给您,您若有足够的兵力驻扎守住,我们绝无二话。”
眼见卫王犹豫,符慎已经沉沉地“嗯”了一声,并唤人将夺下来地卫国城池契符拿上来。
片刻后,卫王看着那一盘契符,喜得眼睛都直了,还不等开口,姬如晦又道:“哎哟,您瞧我这糊涂心肺哦,忘了与您介绍了……您瞧瞧,咱们的主将,这位是谁?”
符慎身上的杀戮气息实在太重,周遭起了黑雾似的,冷而幽沉,再加上一身重甲披身,往那儿一站仿佛一尊铁铸的阎王。
卫王那等心软,都不敢抬头看。这会子,得了他那句话,方才敢抬眼……他打量符慎,是觉得哪里有几分面熟,那眉眼,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位,是大燕司马符定的公子,符慎。”
卫王轻颤着,“啊”了一声。
再仔细看,可不就是嘛!眼下,十句话信了八句半,燕珩虽然不便亲自出手,却派遣了忠心的大将——“原、原来是符将军!失礼了。”
卫王忙站起来,朝他客客气气地行了个礼。果不其然,谁若能跟大燕王权沾上干系,都比秦诏这个人人瞧不起的“秦王”好使!
明白了这样的身份,卫王这才道:“眼下,卫国与赵国打了许久,兵力不足,还不好全权接手。既然是燕王的意思,还请将军相助——卫国危在旦夕,本王不知将军前来是得燕王授意,只误会了,方才怠慢……还请燕王和将军,念在卫国多年来从不曾忤逆的份儿上,将那老贼撵出去吧!”
符慎慢腾腾地从鼻息间挤出来个“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