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听眠盯着李长青:“你不是说有正事要找我谈么?是什么事?”
李长青睁开眼,目光落在她身上,很突然的来了一句:“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3301号,咱们谈恋爱吧。”
她靠在墙上,脑袋越来越疼。该怎么办啊?永远都有人围着她,永远也不会放过她,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房子隔音差得要命,墙跟纸糊的一样,让竹听眠能时不时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家人们,看见了吗,刚才那位就是竹听眠!李长青这些年第一次被拍到的女朋友哦!”
“不用送礼物,点点小心心就行,咱今天专场吃瓜带货哈!”
竹听眠听着都想笑,笑完又觉得生气。
外面那些人根本不管她是谁,也不在乎她到底是不是李长青的女朋友。他们只要她出镜、出声、出事。越乱越好,她最好现在就冲出门来一出痛哭直播,这样就能立刻登顶热搜第一。
这些带货的、直播的,人家不管真假,蹭的就是这点热度,赚的就是这波钱,不带一点心理负担。跟李长青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知道蹭他热度卖货了,那她一个正主,还天天拧着劲儿矜持个什么劲?
她那点所谓的坚持,真的有用吗?除了让自己更狼狈一点,到底有什么意义?
竹听眠把头发抓得乱糟糟的。
她走的时候,没拿李长青送她的手机,她自己的手机放在不远的地上,黑着屏,像是一颗定时炸弹。她不敢碰它,甚至不敢看它一眼。她知道,只要她一解锁,就可能看到她在楼道里那副慌张样子,各种闪光灯一闪一闪地打在她眼睛上。
竹听眠背靠着床,手环着膝盖,下巴抵着腿,把整个人缩得小小的。
其实她心里挺绝望的。
外面的声音好像……安静了一瞬。
那种嘈杂还在,但明显变了。不是带货的节奏,是采访,是对话,有人被围住了。像是镜头同时对准了某个人。
竹听眠一下子竖起耳朵。
她听到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说话还带点“镜头感”,句句都有意地往她这边扯:
“她从小是我看着长大的……”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越来越熟悉。
竹听眠瞬间浑身僵住了。
是她姑妈。甚至连那次的视频通话,也没能拍出他那大帅哥的气场。这人不上相是真的,睫毛是真的长,那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看狗都深情。和李长青那永远冷脸、看谁都像欠他钱的死样子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物种。
钟浔穿着驼色风衣,笑了笑,轻轻喊她名字:“小竹听眠。”
竹听眠脸有点烫,低头把手机往包里一塞,小步走到他对面坐下:“好久不见了,钟浔哥。”
钟浔把菜单往她面前一推:“想吃什么你来点,我都行。”
竹听眠拿起菜单随便翻了翻,感觉钟浔好像一直在看她,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他接着补了一句:
“看到你真是太高兴了。”
“我也是。”竹听眠冲他咧牙。
“以前你可一直叫我‘浔哥哥’的,现在突然这么见外,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竹听眠被他这句“浔哥哥”念得脸上发麻,嘴角动了动,也笑:“都多大人了,还叫哥哥,不合适了,太别扭。”
“哪儿别扭了?”钟浔给她倒了杯茶,笑得很淡,手指撑在下巴底下,歪着头看她,打趣道,“我们小时候关系多好。难道,你是怕你男朋友听了不高兴吗?”
竹听眠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钟浔说的是李长青,连忙干笑两声:“哈哈哈,我就是个普通人,他是大少爷,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别想歪了,我现在是住在他家没错,但说白了就是各过各的,因为他有点事情……需要我帮忙。”
钟浔的眼神黯淡了一瞬,没接话,只是低头抿了口茶。
半晌,他语气平淡道:“可他说,你是他的人。”
竹听眠起茶杯挡着脸:“个屁。”
“李长青那脾气,我要真是他的人,现在坟头草都得一米高了。”
她说得轻松,本来是想调侃一下的,结果话刚落下,对面的钟浔神色就变了。
钟浔放下杯子:“小竹听眠,这种话不能乱讲。像我们这种从孤儿院出来的,拿生死开玩笑,很不吉利。”
竹听眠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温温和和的人,会在这种事上突然认真。但那一瞬间,她的心,确实像是被什么轻轻压了一下。
钟浔重新拿起茶壶,帮她续上了茶。手指靠近杯沿时擦过了她的指尖一点,她脸一热,躲开了。
她看着钟浔低头倒茶的样子,光打在钟浔侧脸上,看得竹听眠有些出神。
……要是李长青能有钟浔一半温柔就好了。
是那个贪了她读大学的钱,还装模作样给养父母办葬礼的姑妈!
一道门之外,竹听眠姑妈站在镜头前,一身素色衣服,脸上还贴了点粉,直播画面已经被推送到多个账号,她的脸在几十万人眼前,笑得体面又大度。
“竹听眠啊,她那养父母走得早,那个时候她还没成年,真的太可怜了。要不是我管她,她早就不知道在哪儿流落街头了。”
“我把她接回家,吃住啊,那都是跟我们家孩子一样的,甚至有时候我家儿子还得让着她呢。她学习好,我们都支持她,该给的一样没落。”
“但这孩子脾气太倔,太冲,你要顺着她一切都好,你要说一句她不爱听的,那就不行了。我这当姑妈的,有时候也挺委屈的。后来她自己说要搬出去,说她成年了,烦我,要独立,我劝了也没用。说实话,我是真心疼她。不是亲生的,我也当闺女一样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