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化开,绸缎一样的深蓝又再次占据她贪婪的瞳孔。
陆知序掌心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上,揉了几下。
“我知道你在等这个答案。”他的眼睛今天是蓝宝石的深沉,凝着温言说,“但我也在等你问我。”
“既然想知道,为什么不问?”
温言仰着头,小声地说:“那你又什么要等我问。”
明明可以主动告诉她。
陆知序嗓音放得极柔和,不像算账,更像宽慰。
宽慰她的怯懦。
“因为我不希望你总是逃跑,总是回避,你可以直面你想要的一切。”
“我是指这个世界上的任何。”
这话太动听。
以至于温言无法真的将它听进耳。
于是她吸了吸鼻子,摇头说:“但你知道,这不可能。我没有你这样的资本,注定不能为所欲为。”
她从小的经历只教会了她如何躲藏,如何回避。
回避橱窗里闪闪发亮的漂亮蛋糕,回避老师一次次问夏令营还有谁要报名时锁定她的目光,回避自己一切的欲望。
因为得到他们之前,都要付出代价。
她支付不起那些代价。
只要藏起来,藏起来对蛋糕对夏令营对万物的渴望,她便可以昂起头,活得和所有人一样无惧。
十八岁那一年对陆知序,已经是她人生所有野心的集合。
因为她没能按捺住,所以才会有那么辛苦的八年。
她对本不该属于她的东西生出觊觎之心,这是上天给她的惩罚。
她的腿跪得有些麻了,圆润的膝头已经泛起殷红。
陆知序睨见,却没有动作。
她只好尽力地将身体重心往小腿上放,减轻膝盖的压力。
不自觉将自己摆成了逢迎的模样。
只要他略一低头,便可以对她丰盈的唇珠予取予夺。
陆知序瞳孔深了深,但他没有这样做。
他只是将她巴掌大的脸抬起来同自己对视。
“有我在,你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别总把自己关在幼时的壳里。如今的你,靠自己有了一切,早就有被爱的资格,质问的资格,不要怕得到你不想要的答案。”
……是这样吗?
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侧了侧头,有些迷茫地问:“那如果我现在问你,会得到我不想要的答案吗?”
她像只试探着出壳的幼鸟,明明羽翼全丰,却画地为牢,只敢用最小幅的试探去扩宽边界。
小姑娘长着那么一张明艳的脸,却总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刻,流露出与张扬明艳全然不符的脆弱与小心来。
陆知序的心也在这刹那幽幽沉沉浮起了大片的蓝色。
寂静的温柔的颜色。
他猜想如果非要命名这种情绪,那只能是怜惜。
如玉的指节下移,握住她纤细的颈,那么伶仃,一用力就要被握断似的。
她却心甘情愿交付在他手中,歪着头问他要一个答案。
陆知序笑了笑:“婚约解除了,这答案是你想要的,还是不想要的?”
她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得清亮。
整片深蓝色都掩不住的星,从那里面升起来,曜曜地闪着亮:“真的吗?”
这个答案的代价很重,是从前的陆知序不会做出的选择。
但这一瞬,为着她眼里的那点儿光,他觉得很值得。
“我从不骗你。”
“温言,我保证。”
“任何时候,你都会在我这里,得到任何你想要的答案。”
所以,大胆些吧,我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