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陈稚鱼的脸色冷了下来,看着眼前因婚事相闹的芸姑娘,暗叹口气。
美则美矣,心术不正。
哪有人家刚走了父亲,她这厢就要闹着退婚的?
传出去,她的名声还要不要?陆家其他姑娘的名声还要不要?
她的话,无疑给了陆菀底气,腰杆也挺直了,将女儿薏疏拉过来,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陆芸本就不喜陈稚鱼,再加上这么久了,眼见叔母天天给她立规矩,却不曾真的将陆家中馈交于她,当着众人的面说得好听,道是要她主持陆家女儿出嫁,如今看来,多半是说给外人看的。
寒门之女,如何管得了高门之事?
“这是我家家事,与你何干?”
毫不客气的回怼,令陈稚鱼挑了挑眉,生气没有,就是意外。
陆家几个妹妹,陆茵的喜欢藏不住,陆萱不与她来往,陆芸平时看她的眼神便不是很尊重,陈稚鱼只是没想到,便是再不喜,也不会当面说出来。
陆菀沉了眉眼,道:“你同你嫂嫂怎么说话呢?”
陆芸方才已经扯破了胆子,对着自家嫡姐都敢出言不逊,更何况现在了。
“贫贱出身,有什么资格做我嫂嫂?”
陈稚鱼看向她,见陆菀气急又要打她,忙让唤夏去扶了她,没再让她动手。
这样的小姑娘她都收拾不住了,那还是她吗?
“陆家的儿女,都是读了书受了教的,芸姑娘今日三番四次的,倒是令我诧异,都说大伯对子女一视同仁,教养不分嫡庶,芸妹妹说话办事,却像是白板一般。”
她说人,少有直言直语的骂,那样不够深刻。
“一来,你说这是你家家世,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前些日饭桌上婆母还曾强调,长、二两房并未分家,应当守望相助,团结一心,芸姑娘这话,有分亲疏之嫌。”
陆芸眼眸微闪,一丝说错话的懊恼浮现眼底。
“二来你说我算不得你嫂嫂,这更是无稽之谈,我与你堂兄,是圣上赐婚,我的名字上了陆家族谱,与你兄陆曜并列,皇上认我,陆家祖宗也认了,你却觉得我做不得你嫂嫂,如此,我该以为你是在质疑圣上,还是陆家亲长?”
话扯到天家,陆芸一下子就慌了,她后退一步,意图狡辩。
“我只是觉得你配不上我陆曜哥哥,谁扯那些了?”
陈稚鱼笑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那你就更错了,为民你质疑皇帝,为子你质疑亲长,为妹更是质疑兄长,芸姑娘,莫不是起得早魂还没醒吧?你陆曜哥哥年少及第,天子门生,世人皆说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怎么到了你这,你的堂兄连自己娶了谁都不知了。”
言外之意,我要你认同吗?
原本觉得她性子柔和,平素不爱言语的陆菀,生怕今日陆芸莽撞出口伤了她,却没想她这么能言善辩,一时松了口气,看着她时,都有说不出口的心潮澎湃。
“最后……”陈稚鱼叹了口气,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神色肃穆地看着她,说:“我舅父乃衙役,舅母曾酿得一手好酒,在云麓卖酒也是出了名的,只因舅父的官差当得久了,便淡去了做生意的心思,一心在家相夫教子,论门第,陈家不是高门,但论家世,我们一家都很幸福,没有贫穷,更没有卑贱,芸姑娘,你年纪尚小,莫要学着看出身见人品,有人出身贫寒却品行高洁,有人出身高门……芸姑娘见识得比我多,我就不一一赘述了。”
陆芸抿紧了唇,紧紧地盯住眼前的女人,被她说得不知该说什么,怕在一张口就成了不忠不仁、不孝不义之人了。
陈稚鱼看了眼她摔碎一地的瓷瓶,摇了摇头,说:“听说边漠苦寒,大伯甚是节俭爱惜,芸姑娘耍脾气,这一摔,不知摔了多少将士的吃喝。”
说罢,拉过陆菀离开,让人将屋里清扫干净,后头,陆芸再有什么反应,她们就不得而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