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们就麻溜点。
母亲却不再看我,偶尔她会和陈瑶说两句,轻巧细碎,我也无从插嘴。
适才一闪而过的眼眸在杯盘碗盏间徘徊了一圈儿又一圈儿,使我像冰块般沉默。
而周遭已在麻辣和浓烈中沸腾起来。
水煮肉片上来时,迎着氤氲的油香,我站起身来给母亲掇了两筷子。
一句话都没有,我甚至不敢直视那双眼睛。
当然,还有陈瑶。
我对她说:“麻溜点儿,说的就是你!”
母亲却突然捂住了嘴,两秒钟后就奔向了卫生间。
陈瑶尾随而去。
我就这么愣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回来时母亲红晕满面,眼角还挂着泪花。
我问咋了,她揉揉肚子,笑笑说:“可能有点小感冒吧,晌午又吃海鲜,那股子腥味儿到现在也没散。”
这么说着,她叹口气:“这么一桌,妈也没口福。”
母亲真的是没口福,续了点开水,抿了几粒米,连水煮白菜都下不了口。
临走劝她到医院瞧瞧,她说在家开过药了。
我问行不行,要不明天再走。
她说明天得干明天的事,有个大轱辘子在后面撵啊。
八点多时,我给母亲去了个电话,她已平安到家。
瞎扯一通后,我就没话说了。
母亲也不说话,一时安静得有点过分。
我觉得是时候挂电话了。
那头却突然开腔:“连你妈的玩笑也开。”
又是沉默。
皎洁的月光下,草坪上的喷头吱吱作响。
不远有人跑步,时不时出一声野猪的嚎叫。
我吸了吸鼻子。
“咋了?”轻轻地。
“没事儿。”我又吸了吸鼻子。
“德性,”母亲轻笑一声,“你妈还不能说你两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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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到平阳后没几天,我竟接到了牛秀琴的电话。
那是一个暖和的上午,不可避免地,我在经济法课堂上昏昏欲睡。
这个突然而至的电话使我成为笑柄的同时也给苦闷的大伙带去了那么一点乐子,对此,我深感荣幸。
牛秀琴约我吃午饭,地点嘛——“公交站台北面有家川菜馆,你知道不?”
当然知道,想不知道也难啊。
然而我没料到陈晨也在。
他一身大红色的耐克运动服,左手操兜站在二楼包厢窗口,见我进来就笑了笑。
“上午有课?”他甚至问。
“那可不。”我也只好笑笑,摊了摊手。
“赶紧的,都快坐,你俩不饿啊,干娘可快饿死了!”
牛秀琴拍拍我,笑声有些豪放。
这话不能说有毛病,但搞不好为什么,听她这么一说,我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牛秀琴叫了个肥牛,此刻正沐浴着阳光咕嘟作响。
即便都快饿死了,他干娘吃起饭来也是小心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