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下的是什么药,更不知道梁致远说的是真是假。
我问母亲要不要去医院,她直摇头,舌头却是硬的。
好在约莫过了半个钟头,母亲睁开了眼,口齿也渐渐清晰起来,但话不多,她叫了几声林林,就撇开了脸。
我呆坐在一旁,也不知说点什么好。
后来母亲说要上厕所,我赶紧去搀,她笑着摇了摇头,我只能看着她晃晃悠悠地进了卫生间。
母亲大概有些不好意思,淅淅沥沥声时急时缓,我起身开了电视。
再坐回床上,没换俩台,京韵大鼓便在包里响了起来。
是青霞,她问母亲在哪呢。
“跟我在一块儿啊,刚吃罢饭。”我说。
“林林啊,”她笑了,“这都几点了?十点半!你们得多能吃!哎,可别说你请客。”
我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真的假的?早知道我们都跟过去了。”
卫生间里又响起水声,我情不自禁地清了清嗓了。
“让你妈接电话啊林林!”
“卫生间呢。”
“哦,刚人家通知了哈,你妈电话也打不通,明儿早九点半,七号演播厅1o1室。”
我重复了一遍。
“哎,你妈晚上还回来不?”她问。
挂了电话,母亲才问谁啊,我实话实说,她嗯了一声。“青霞也来平阳了?”这么说着,我随手翻了翻手机。
“来了四五个人哩,光领奖呢,你得表演节目啊。”母亲语很慢,一字一顿的,像小学生在费力爬格子。
“哦。”
我说。
末接来电有七八个,除了我那通,青霞有一个,郑向东有俩,另两个稍早,署名是什么编导,再往前翻,是两个陌生号码,俩都是135开头,下意识地看了看,都不是印象中梁致远的那个号,当然,他要只有一个手机号,那才真是奇了怪了。
点开通话记录瞄了一眼,尾号1311的一片空白,尾号8866的倒是有一个,下午六点二十左右,通话时间一分十二秒。
值得一提的是,梁致远那个老号还在用,这一天就有两通电话,都是他主叫。
丢开手机,刚放大点电视音量,母亲就唤了我一声。她让我到楼下市给她买点纸。
“没纸了?”
“妇女们用的纸,卫生巾。”母亲似乎想笑一下,但并没有笑出来。
除了护舒宝和几条短丝袜,我还给自己买了桶康师傅,饥饿像头巨兽,突袭起来毫无征兆。
从门缝里递过卫生巾后,我让母亲把衣服也脱了,开水房好歹搁了台洗衣机。
“算了吧。”她说。
“都是血,明儿个咋穿?”我皱着眉,也不知皱给谁看。
就那台小天鹅滚筒洗衣机嗡嗡嗡的功夫,我把泡面吃得一干二净,完了又跑管理房拿了两罐啤酒外加一包辣条、两包熊仔饼。
我真的是饿坏了。
洗完衣服返回房间时,我才现后脑勺起了个疙瘩,一跳一跳的,疼得厉害。
其实过去的某个时刻,我想过要问问母亲到底怎么回事,但她那个样子,你又能问点什么呢。
第二天是被母亲敲醒的,她买了牙刷牙膏,让我洗洗吃早饭。
小米粥,肉夹馍,俩鸡蛋,一小碟咸萝卜条,我狼吞虎咽。
她坐一旁,一言不地看着我吃。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气息,浓烈得杀人眼睛,但并不妨碍我吃得津津有味。
我只是奇怪,为什么这天杀的气味会在昨晚的记忆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母亲化了点淡妆,气色不错,起码那抹明亮重又回到了脸上。
她说已经把车开回来了,一会儿送我回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