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临死前,交给他一封信和一个锦囊。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脸色苍白如雪,秾丽容颜被病痛折磨得憔悴不堪,双瞳却亮如火炬。
“母妃最大的心愿,便是你能平安顺遂地度过这一生。可你日后若想走那条路,必定磨难重重。你的路,你来走,母妃不干涉你的选择。如果你想要那个位子,去找萧怀璋,把这些东西交给他,他会帮你的。”
他去找萧怀璋时,是十三岁那年的春狩之后。
回京之变,令他大彻大悟。像他这样无足轻重的人,是会被随时丢掉的弃子,惟有站在最高位,方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纪淮舟不知那封信中写了什么,只见萧怀璋看完信后潸然泪下。
萧怀璋平复心绪后,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我与你母亲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你便唤我舅父吧。”
在外人面前,纪淮舟向来唤他“萧公”,私底下才会叫他“舅父”。
周照吉回答:“未曾有消息传来。”
纪淮舟敛眸,沉思片刻,道:“我知道了。”他抬眸望向周照吉。
无须多言,周照吉立即上前扶纪淮舟躺下,温言:“殿下,你好好歇息,我就在门口守着,你随时唤我。”
浓郁桃花香久久未散,在这满室香气中,纪淮舟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霍少闻。
这一次,他想起的是那个梦。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三番五次梦见霍少闻身亡?
今日梦中那个帝王,虽看不清脸,可纪淮舟清楚地知道,那就是他自己。
若……霍少闻死了,他一定会同梦中的自己一样。
令人心悸的是,那两个梦如此真实,甚至不像是梦,恍然他的亲身经历,莫非——
那是预知梦?它会在将来发生?
一股巨大的惶然袭上纪淮舟心头,他浑身发凉。露在锦被外的双眸亮起不屈光芒。
不行!他要改写结局,绝不能让他与霍少闻走上这条路。
-
而此刻,被纪淮舟惦记着的霍少闻,却在为另一件事焦心。
霍少闻发觉,他似乎对与纪淮舟行欢过于痴迷……
他分明只是为了复仇。
最开始,他也是强行逼迫着自己去碰纪淮舟。
可如今,一见着纪淮舟,他便想去亲他,抱他。床笫之间,恨不得将纪淮舟从头到脚吻个遍。
不对劲。很不对劲。
霍少闻心里装着事情,一整日都心不在焉的。
郑言在旁瞧着,很是不解。侯爷不是已经如愿得到七殿下了吗?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散值后,天色已晚。霍少闻没回侯府,脚步转向另一个方向。郑言跟在他身边,心里嘀咕着,侯爷今日尤为反常。
直到霍少闻脚步停下,一阵莺声燕语携着香风滚到郑言怀中。郑言大惊失色,抬起头,“抱玉阁”三个大字赫然在目。
抱玉阁乃京中最负盛名的青楼。
郑言不敢置信地望向霍少闻,心怀侥幸问道:“侯爷,您来这里是查案?”
“试一试。”霍少闻径直朝抱玉阁走去,丢下一句,“你不想来,可自行回侯府。”
“试什么?哎呦!我的侯爷啊,您从不踏足这种地方,今日怎会改了性?难道昨夜他没让你……”
话未说完,郑言瞬间收到霍少闻一个凌厉的眼刀。他浑身一颤,意识到自己触碰了侯爷的逆鳞,迅速低下头,不敢再发一语。
霍少闻带着一身冷意,踏进抱玉阁。
阁内灯火通明,满楼飘散着脂粉香气,霍少闻鼻头微痒。他揉了揉鼻子,冷冽视线四处巡视,目之所及倒并非是他想象的肮脏场面。恩客们只是搂着姑娘、相公调笑,没有出格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