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淮舟回头,与霍少闻对视一眼。
“喂你俩干什么呢?”奚成岚十分不满。
纪淮舟回头:“你说。”
奚成岚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是东昌人。”
话音落地,面前两人表情平静,并未有别的反应,他拧起眉头:“你们这是……早就知道了?”
纪淮舟语带歉意:“侯爷担心我的安危,害怕我身边有别有用心之人,他专门查过众人身份,我早知你是东昌的。”
奚成岚眼神复杂:“你知道多少?”
前世,奚成岚也向纪淮舟坦白过,纪淮舟对他的过往一清二楚。
重生后,霍少闻在他面前只说了奚成岚是东昌人,虽说两人对彼此重生之事都心知肚明,但并未挑明,两人相处仍是一如往昔。
纪淮舟摇头:“只知你是东昌人,过往不知。”
奚成岚沉声将自己的经历缓缓道来:“我是燕京人,本名上官岐,我的父亲是工部六品小官。十五岁那年,我被宁王看中,他强抢我回府,欲让我做他的侍妾,我不愿,他便拿我一家人的性命相要挟。我只好与他虚与委蛇,一边假意应付他,一边给我爹娘传信,让他们想办法救我出去。后来……他发现了。我父亲在面圣前被他派去的人当街砍杀,母亲一气之下病倒,再未起身。我杀了那个男人,为父母报仇后便逃至大乾,隐姓埋名。”
纪淮舟握住奚成岚冰冷的手,无声地安慰他。
奚成岚回握住纪淮舟,轻笑:“大乾与东昌日后必有一战,此次前来,我是想给陛下献上一物,或许会对大乾攻克东昌有帮助。”
他从袖中掏出一张图。
不必看,纪淮舟也知那是何物。
燕京乃东昌国都,奚成岚的父亲职位虽低,却参与过不少京中重大营造事宜。燕京城的弱点他了如指掌,奚成岚记性好,幼时见过父亲画的图,全都记了下来。
纪淮舟展开图纸,不出所料,就是那张图。
这张图可为大乾攻破燕京出了不少力。
纪淮舟龙颜大悦:“多谢阿岚,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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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霍少闻仍不放心,害怕纪淮舟偷偷跟去云州,当晚他拉着纪淮舟做了大半宿。纪淮舟身子本就有所亏损,经他这一遭,损耗得愈发厉害,连眼皮也抬不起来。
我真不是东西。
霍少闻视线定在累到极点的纪淮舟身上,在心中暗骂。
他抬手擦了擦纪淮舟汗津津的额头,将人抱去汤池仔细洗了一遍。躺回龙床间,霍少闻紧紧拥住纪淮舟,一连串温柔话语贴着耳廓淌入半梦半醒的纪淮舟脑海中。
“陛下,我这一去怕是得有一年半载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睡不着……若是那种方法能让你安眠,你就还用它吧。”
“我给你留了一些我的贴身之物,聊慰思念之情。”
“许多事我该好好问一问你,待我回来,我们一并说清。”
……
雪霁云开,白日初起。
城郊。
十万大军整装待发,霍少闻身披银甲立于高台,锐利目光扫过一张张坚毅的脸庞,疾呼:“四日前,东昌攻入云州,掠我大乾国土,屠我大乾百姓,无数妇孺惨遭毒手,此仇不报愧对他们的在天之灵。儿郎们,随我一同驱逐贼人,直捣燕京。”
“驱逐贼人,直捣燕京!”
“驱逐贼人,直捣燕京!”
“驱逐贼人,直捣燕京!”
将士们心头激愤难当,纷纷举旗大呼,发白日光照在兵甲上,映出一双双仇恨之眼。
霍少闻回望一眼宫城,走下高台,翻身上马,毫不犹豫发出行军之令。
萧怀璋站在城楼上,望着黑压压的大军,心头沉甸甸的。
一个内侍忽然匆匆跑上城楼,俯身在萧怀璋耳畔说了一句话,随后交给他一封信。
萧怀璋大惊,匆忙拆开信封,看完里头内容,他的脸色由白转青,长髯被气得一抖一抖,勃然大怒:“真是胡闹!他还记得自己是一国之君吗?!”
此时此刻,大军押送的粮草车中,一人正蜷缩在重重遮掩的粮食袋旁,靠着它歇息。
豆大汗珠沿着白皙额头滑落,一只手拿着锦帕轻轻为他拭去脸上汗珠,那人勉力抬起眼皮。
薄天游重重叹了一口气:“千里随军伴情郎,从没见过像你这般痴情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