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巷的一处破败小院里。
翠兰被关在柴房两日,只囫囵吃了半块干饼子,舔食了些雪水,敲门的动作已经不比前两日那么大了。
“娘,就当我求你了,你就放我出去吧!”
小小的人儿拼命从窗户缝里伸出手来,拽住青色衣衫的妇人的衣袖。
“我去跟着郡主学习怎样做一个妆娘,也不在家里吃喝,日后学成了赚来的钱,还不是可以给弟弟当束修吗?”
“亲女儿和侄女儿,你该分得清亲疏远近的啊!”
黄陈氏看着女儿蜡黄的小脸,面有为难之色:“可是翠兰,你弟弟他等不及了。”
“他今年都七岁了,再不启蒙就晚了,你在不老颜如今只是个学徒,真要等你赚到钱,那最早都是明年的事了!”
“将这名额卖给你姑姑,你弟弟过完年就能去上学堂了,剩下的钱娘还能给你裁两身衣裳,不好吗?”
好什么呢?
那是她靠着自己的努力才得来的机会,凭什么就这样被轻飘飘地卖了?
“不好!不好!”
翠兰忍不住哭出声来:“娘,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若是我能在不老颜学成,还愁弟弟将来前途不好吗?”
“那是有品级的郡主!她会允许自己亲自挑选的名额被随意让来让去吗?若是惹恼了她……”
“够了!”
黄陈氏忽然一声厉喝,翠兰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个总是逆来顺受温顺怯懦的娘亲忽地变得狰狞。
“说白了你就是不想你弟弟好!”
“你就是自私!你不想将名额卖了给你弟弟换束修银子!你只想着你自己!”
“郡主脾气好是你说的,如今又说什么名额不许转卖,你和春萍是表姐妹,你去还是春萍去有什么区别吗?”
“再说了郡主那么忙,哪里会记得你一个小学徒?”
翠兰不可置信地呢喃:“娘……?”
面对着丈夫和公婆总是矮一头的黄陈氏,在面对着唯一能体谅自己关心自己的女儿的时候,忽然就直起了腰。
“你爷奶说得对,你性子太独,眼里根本就没有你弟弟,指望你还不如指望你姑姑,至少她是真心疼爱你弟弟的。”
“你就关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吧!”
一把将自己的袖子扯回来,黄陈氏抱着装满脏衣服的木盆去了水井处。
就在这时,翠兰的爷奶和亲爹,也领着她刚刚交过束修的弟弟回来了。
弟弟穿着新衣裳,背着新书包,手里还拿着一根糖葫芦。
爷奶手里各自提着一条肉和几包糖,亲爹手里则抱着几本书。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我走的时候这脏衣服就在盆里,出去一趟回来竟然还没晾起来?”
不过一进门,奶奶的脸色就变了:“你什么时候手脚变得这么慢了?”
自然是因为往常这些家务活有她分担了。
可现在她被关在柴房里,全靠她娘一个人来做,自然慢了不少。
翠兰看着方才还硬气得不行的亲娘讪笑着:“娘,我马上就洗好了。”
奶奶翻着白眼骂:“娶回来这么多年,连个衣服都洗不好,要不是给我生了个出息的孙子,我早就叫我儿子把你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