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凤衔珠阁临水而建,楼高三层朱漆明瓦,檐角悬着鎏金惊鸟铃,每有风至,清响如碎玉,顿生清凉之感。
门楣匾额"九凤衔珠"乃书法大家亲题,两侧对联云:"秋水银堂鸳鸯比翼,天风玉宇鸾凤和声",却与儿女婚事颇为应景。
楼前石板路磨得光滑如镜,只有诸多贵眷所乘香车宝马在此碾出浅浅辙痕。
眼见杨氏还需费些时候,如意便使了个障眼法,只在屏风后留下影子,自己则推窗溜走。
她身法轻盈更甚狸奴,落在明瓦上半点声响都不曾有。
眼见此时四下无人,如意足尖一点,如鸟雀般轻盈,借俯冲之势飞过院墙,悄无声息落在御道上。
怎料如意刚起身,便见拐角有一人瞪圆了双眼瞧她。
那人乘在一辆四马拖拽的大车上,忽见她从天而降,惊的目瞪口呆。
这人一身朱红织金妆花缎圆领袍,衣摆以孔雀羽线绣出云蟒纹,日头一晃,鳞甲生光,如赤龙游走。
领口一枚赤金嵌红宝领扣,前襟与袖口均用盘金绣勾珠扣,颗颗浑圆。往下玉带束腰,玉片冰润通透,质地细腻,底子干净如雪,颜色鲜嫩犹如春天刚长出的青草;正中嵌一枚血红玛瑙,三色交辉甚是惹眼。
再看头!却见一顶镂空累丝金冠,上嵌红宝石,两侧以玛瑙璎珞为饰,真个是雍容璀璨,贵气逼人!
这人自是生的面如白玉、丰神俊朗,所谓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想来莫过于此,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好个潇洒美少年,举手投足皆是世家气象!
唯如意不这般想,她见这人穿的密不透风,只讶于日头这般烈,他竟不曾汗流浃背失了风仪。
那人张嘴欲言,如意却无暇与他多说,只掀起怪风迷了他眼。再睁眼时,哪里还有如意身影。
如意也毫不在意今日惊鸿一瞥让那人记在心里,迟迟难忘。
她只匆匆赶路,踩着院墙抄近道,没花多少功夫便寻着周浑。
见这遗贤果真信了自己,如意也是心中一喜,上前道:“有劳先生久候,先生果真是个信义人。”
这一边有意结识,一边也存心交好,自是一见如故,融洽非常。
此刻已过了日头最毒辣的时辰,一轮赤阳悬在小楼鎏金顶,巷陌间涌动着薰薰暖风。
渠道旁的石榴袒露花苞,树荫下卖醪糟的老汉掀开木桶,熏风混着甜酒香漫过大街,连行人眼中都带着三分醉意。
二人临窗而坐,周浑有心显露本事,将神人所赐的玉柄狼毫笔取来。
只见他笔走龙蛇,挥毫成就几只黄鹂鸟。
灵光一闪,那画中鸟雀竟活了过来,群鸟振翅而飞,将左近隔间、檐外斗角都探查一遍,保管无人探听。
如意见了也只是微微挑眉,称赞他画技非凡。
周浑见她如此,反倒暗赞她心性不凡。
及至周浑将心中思量之事道出,如意思量片刻,兀的心中一喜。
她曾悠远至洛神水府一行,得宁远赠先文德皇后所遗犀角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