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失望,也许是因为自卑,男孩立在原地的身躯僵了僵,然后,凭着本能后退,一下躲到墙后。
心怦怦跳个不停,带着酸楚和苦涩,身后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仍在慢慢靠近。
“……就是现在没什么人了,冷清,我以前常来呢,上学的时候,总跟知怡一起,偷偷溜过来。”
女人的声音怀着感慨,怀着温情,想要对恋人倾吐自己的过往。
男人只是轻笑,淡淡地回答:“你们来这儿做什么?乌烟瘴气的,人员也混杂,不安全。”
女人静了一下,还是轻快道:“那时候知怡陪着我呢,有时候还有其他朋友,现在也有你啊,文初。”
男人又笑了一声,也许轻轻揉了她的长发,也许吻了她,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声:“你真是让人没办法。”
脚步声在门外停下,就隔着一道墙、一扇没上锁的玻璃门,男孩清晰地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这里是一家洗衣店,老板是个很和善的阿姨,每次都帮我洗得很香很干净,可惜去年意外过世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女人站在门外,声音里带着一缕并不掩饰的难过情绪,“那时候我跟着学院去乡村采风了,也没赶上来送一程。”
一墙之隔的地方,男孩的脑袋向后靠了靠,无声地叹息。
“咦,门怎么没锁?”女人似乎有些惊讶。
脚步声又靠近几分,男孩垂在身侧的双手悄然攥紧。
“你还是少跟这样的人来往,”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回,多了几分不赞同,“别管他们的事,徐知怡也是,她自己在外面胡来就是了,可不能带着你也和那些人混在一起。”
女人静了一下,语调里原本的欢快与感慨收拢了许多。
“知怡是我的好朋友啊。”
男人叹了口气,无奈道:“我知道,不是不让你和她来往,只是小心些——算了,反正,有什么事,找我就行,我替你解决,好不好?”
“好吧。”女人轻声道,“你等我一下。”
门口有细碎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她又压低了,带着淡淡惆怅的话音。
“阿姨,我不知道你的人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已经过得很努力,很勇敢啦!这辈子来不及了,希望你下辈子能幸福,嗯——还有长命百岁。”
“好了,走吧。”
脚步声和说话声开始远离,男孩靠在墙上,片刻后,慢慢从阴影里走出。
街上有汽车发动和行驶而过的声响,很快重新变得空空荡荡。
门口的地上,一枝玫瑰静静躺着。
他蹲下身,拾起那枝美丽娇嫩的鲜花,花枝上的倒刺扎进他的指尖,他却毫无反应,只是将花朵凑近些。
花瓣上还凝着露珠,带着湿意的幽幽芬芳钻进鼻间。
“谢谢你啊。”男孩对着空无一人的旧街,轻声道。
他没有勇气亲自对她说出这句话。
那个男人说得对,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她天生就属于另一个五光十色的花花世界,那里,才有配得上她的美好的一切。
“我要走了。”他再次轻声道。
他要走去她的那个世界,但那个世界太大,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
希望你也过得好啊,幸福,还有长命百岁-
姜幸雨抽空先在线上咨询了离婚律师。
不算百分百专业,至少和她父亲姜阜厚手下的那些律师相比,实在差得有点远,但她本来也只打算问问大致情况而已。
有一点,她弄清楚了,和路文初的这种情况,走诉讼离婚的途径怕是不行,只有分割好财产,协议离婚这条路可走。
路文初那天说得没错,不论他们走哪条路,都绕不开请律师——财产分割这一块,哪怕有周全妥善的婚前协议,执行起来,也要通过律师,律所有专门负责她财产的律师。
她最大的阻碍,的确就是来自父母。就像当初他们极力促成她和路文初的婚事一样,离婚也一定会遭到他们的强烈反对。
想到这些,姜幸雨忍不住叹了口气。
总要找个时间,和父母摊牌。
她想来想去,看看父亲的日程,这一个月,直到月末,都在北方,十一月初才会回京海,还是决定等他回来后,把事情说清楚。
而在此之前,还得先去看星团的演唱会——陈驰,那孩子,也得说清楚。
徐知怡从那天把内部票发给她之后,就全身心投入到排练上。
其实葫芦铜钱作为嘉宾,只要上台表演两首歌而已,他们也算舞台经验丰富的乐队了,但到底第一次登上十万人的大舞台,激动之余,只能加倍投入精力。
姜幸雨一连好多天找不到她,只好自己没事刷刷微博。
随着时间临近,关于星团五周年演唱会的消息也越来越多,各种后援会的要求、注意事项,看得她眼花缭乱,这种高强度的信息输入,甚至让她恍惚以为自己也成了星团的粉丝,隔着屏幕,看着文字,都能感受到那种难以消化的真诚热爱。
不知不觉中,她也开始期待起来。
十月最后一个周六的晚上,她花了将近一个小时,仔仔细细化了全套妆容,换上新买的牛仔裙,放弃开车,一个人坐地铁去了体育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