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冷泉并拿到口谕,准备让源氏安分闭门的淑子走出佛堂后,那被五花大绑的高僧正怨恨地盯着她。
淑子命人将他带到一偏僻小屋,命人扯下来了堵住他什么都敢说的破嘴的破布,随后让侍从在外面恭候。
“你明明知道——”他红着眼睛,青筋毕露。
“知道什么?知道先帝托梦吗?”淑子冷冷俯视着他。
“知道陛下是——他的——血脉!”
“陛下自然是先帝血脉,这还用得着你废话?”淑子说的可是大实话。
“你今日倒是长了张好嘴,但是这么会惹麻烦,你的徒弟都知道吗?他们的家人都会平安吗?”
“你的亲戚朋友也都会安全吗?”
在老和尚的目眦尽裂又无能为力中,淑子拿到了这个封建小团体不少的把柄,戏谑地看着高僧:
“都说您德高望重,我看也不过是名利蠹虫。”
“你该庆幸,如今藤壶母后病重,我不想见血。”
“以后你就在监狱旁边办法会,“自愿”为犯人诵经吧。”
“陛下的一切,还轮不到你置喙。”
在老和尚“神佛降罪”的诅咒中,淑子毫不理会,大步向前。
如果金光闪闪的神佛不能将她送回思念的来处,那么也不要阻拦她的光辉的前路。
第92章打就打了,你能怎么样?
不知是不是长久以来的愧疚减轻,藤壶母后从急病中渐渐恢复,幸运地从鬼门关被拽了回来,却从此精神大不如前了。
为了她能够更好地休养身体,淑子和冷泉几次三番,终于成功劝说母后回宫养病。
离宫十余年后,母后再一次长住在了藤壶。
“紫藤花谢又花开,犹觉今日难再来。”
被侍女们搀扶的藤壶母后在梅壶女御的陪伴下,看着即将落下的藤花感慨。
明明比自己名义上的养母淑子仅仅年长三四岁,大病初愈的母后却十分虚弱,不能自由行走了。
秋好静静陪伴着温柔的母后。
.
每天给别人推锅,终于被淑子扔锅的源氏在二条院听闻“先帝”的指示,大哭一场后暂时没有进宫。
他没有想到这是“可靠”的淑子给他挖的坑,也没想到冷泉对他隐隐的不满,在二条院大搞法会,为太政大臣祈祷、为藤壶母后祈福。
“若是母后此番顺利,那是再好不过的了;若是不能度过灾厄之年,也实在是前世宿缘、世事无常,那时候我也会异常伤心的。”
将高僧们指挥得团团转的的源氏对管理家事的紫姬感慨。
不知不觉间,在自己还没有完全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渐渐消退了当初对藤壶母后求而不得的执念。
但也正是因为了解这种秘而不宣的、自己都知道见不得光的执念,如今十二岁,在长辈太政大臣去世前忙着提前加冠成年、如今搬到二条院的夕雾被他严防死守。
真是老登了解小登啊。
所以即使目前夕雾已经搬回了二条院,源氏也绝不让儿子单独去找紫姬请安,更不想让儿子窥见紫姬的美丽容颜。
“你在那里严防死守,以为我稀罕吗?”看不得源氏鬼鬼祟祟样子的紫姬反唇相讥。
过了二十四岁生日的紫姬在淑子的支持下,不顾源氏的阻挠,与外界的联系越来越多。
从之前就打理的粥铺,到之后源氏新开的布庄、到和循子以及四条夫人密切相交,到期待优子来自于天南海北的信,紫姬早就不甘心成为二条院这不能把全部真心交给自己的源氏的囚鸟了,更加不看源氏的脸色想出门就出门。
她留在这里,不过是还舍不得源氏这个在自己生命中占了最大比重的亲人。
可这亲人却常常让她失望。
回想起早年,淑子姐姐偷偷说过的“大逆不道”的话,紫姬有时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凉凉地看着为了新建六条院而兴奋、计划着让谁住在哪里的源氏。
脱去了早年自己对他崇拜的光环,他又比自己强到哪里呢?
本就是花容月貌、又琴书双绝的紫姬觉得自己对源氏的温柔是一盆从沸水降温的温水,正在被岁月和源氏本人慢慢变凉。
等到水化为冰时候,也许就是自己毫不犹豫离开的时候了吧。
紫姬神游,没有听见源氏的问话。
“你怎么又这样了?我和你说的都是为了你好。还是说你嫉妒明石姬因而拿我撒气?”源氏还是老一套。
“女子应该温柔、顺从、好好侍奉丈夫,你现在的心都野了,这样不好,以后别出门了吧?”他试图砍去在他看来本就不应该存在的、紫姬和外界沟通的桥梁。
“莫说我自觉没做错什么,若我真有有那十恶不赦的罪行,也是从您这里学来的!”紫姬回过神,撩起裙褂,起身离开。
今天真是个晦气日子。
正在院子里看花的紫姬听着不远处夕雾的两个侍从在他身边小声议论,深觉自己就不应该在二条院,应该去隔壁尚侍府散心。
听听这是什么话?
“那位尚侍也太过嚣张了,当初老大臣(指太政大臣)本应呼风唤雨,可这风光被尚侍抢走了,大小官员听完了老大臣的意思后还要去后凉殿那边汇报,可真是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