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堕入污泥,自己才有窃取沾染这朵鲜花的机会。
而这样的下流男人能挤破了脑子想到的玉鬘的“弱点”又是什么呢?
还是那浸染了数千年女性鲜血与哭喊的无辜名节!
想到这里,髭黑开口:“您的美丽时时刻刻都在吸引着我,让我无时无刻不为之魂牵梦萦,甚至连自己的几个孩子都置之不理,这又何尝不是您的罪过呢?”
“想来那日微风让我们相遇,也是上天赐予的缘分。就让我们不要违背神明的旨意,成就这段美满姻缘吧!”
玉鬘想起来了这无耻之人就是每次熏得自己打喷嚏的熏香的主人,只觉得怒发冲冠:
自己没有招蜂引蝶的心思、却被这样的男人觊觎、甚至不要脸地将过错推到了自己的身上,真是可恨!
当初在筑紫的时候,那些不知分寸的毛头小子和油腻的老登就不断骚扰自己。让自己日夜哭泣;之后更是被逼得和老乳母一家离开安逸的地方、到京城博取生机。
如今,又有男子如此强迫!
不知不觉间,在玉鬘的心中,这些强迫过自己的男人形象无限重合。
就像其他男人一样,眼前这个面目狰狞、胡须茂密的呛人男子居然那么自然而然地将他的龌龊转移成自己美丽的过错,将那团像是茅坑泥巴一样恶臭的肮脏心思转移成为女子的“不检点”,甚至将那所剩无几的父爱归咎于连那些孩子高矮胖瘦都不清楚的外人!
之后呢?
被“轻浮女人”和“狐狸精”“勾引”走的男人、被继母苛刻的孩子的父亲又在世人眼中变成了“可怜人”,得到了底线低到十八层地狱的理解与包容?
玉鬘含恨看着眼前这个大言不惭的男人,手脚挣扎,却被对方将手拉在了头顶。
“宫中的女官有什么好的,之后你嫁给我做妻子,给我多生几个孩子,我必然会好好待你的孩子们。他们的表兄是皇太子,自然不会吃亏。你只要好好待在家中就行。”
“想必你的母亲们也不会放弃这门姻亲吧。”他用自己的劣根性揣测世界。
玉鬘几乎被这张脸恶心吐了,微微侧过头,感受到了发梳与地板相贴给她带来的异物感。
那是一把银梳,是循子老夫人送给自己的入职礼物,自己日日都戴在发间。
在淑子的影响下,许多女官为了方便行动,开始在工作中束发,也会有许多爱美的女孩子在束发的发带旁戴上花梳银钗等发饰装点自己。
玉鬘也不例外。
这把银梳的梳柄被她视为舅父的丰后介亲手雕刻成了棠棣花的别致样子,前面是盛放的花瓣,后面是长长凸出于梳齿之外的花枝。
玉鬘心下有了思量。
“你这么胆大包天,敢在东宫觊觎女官,就不怕惩罚吗?”玉鬘缓和了语气,借着髭黑解腰带的契机将被拉在头上的右手摸入发间,偷偷摘下了尾巴长长的银梳。
“嗤,那都是针对小贵族的,我就不信大贵族右大臣的儿子会被——”
“啊——”
髭黑的洋洋得意瞬间变成了惨叫。
在他自傲于身份、妄图强迫伤害他人的时候,玉鬘右手紧握银梳,将花枝对应的尖柄毫不犹豫地插向了髭黑的左眼。
在暴徒的鲜血淋漓与撕心裂肺的惨叫中,玉鬘心跳如鼓。
曾经面对地方官的骚扰,她只想着回避与逃走;
现在面对这个箭在弦上的暴徒,退无可退的她选择了当面迎战,不惧怕对方的身份,仅仅是为自己奋战。
看,刚刚还仗着力气准备伤害自己的髭黑,如今被利器伤害,也只能跪在自己面前哭嚎不已。
这一刻,玉鬘想起并战胜了成年后面对不断追求自己的男人的恐慌、面对那个咄咄逼人的地方官强迫自己结婚的恐惧,她能在终于在二十八岁的时候,对十几年前瑟瑟发抖的小玉鬘说一声:“他们也很弱,不要害怕”了。
在她反抗成功的那一刻,她终于在经历世人的多方逼迫后看到前路为她盛开的鲜花,完成了对自己长久的救赎。
之后的人生,她将再无畏惧。
“你个给脸不要脸的女人!”看着即将远离的玉鬘,髭黑愤怒地伸出捂住左眼鲜血淋漓的手,企图再一次拉住玉鬘的衣袖,并大声咒骂。
“砰——”
稳住重心、早有准备的玉鬘抄起身边的烛台,精准击中了髭黑的额角。
髭黑此时应该庆幸,这是个东宫常见的、平平无奇的朴素烛台,上面没有进献给清凉殿和后凉殿那边华丽烛台的精致雕花和尖尖的装饰。
不然他当场就能脑袋开花。
不过他也没有时间庆幸了。
眼睛坏掉但是耳朵没聋的髭黑在屋外升起的熙熙攘攘中精准捕捉到了尚侍的声音:
“不守我的规矩,你可真勇敢啊。”
完了。
髭黑弓着身子,绝望得像一条死狗一样被女侍卫拖走。
眼眶的鲜血滴滴答答地滴落在东宫光滑的回廊,引来了一众女官厌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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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时候被一群狂蜂浪蝶追求的事情淑子始终没有忘记,因此在她成为尚侍之后,就安排了兵司的女官和侍卫巡逻,同时后者也要受到前者的监督。
一个个的,不要在工作中玩各种游戏,内里不是你们play的一环!
有些你情我愿的小情侣早就转移了约会场地,换个没有领导的地方花前月下也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