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好像也是湿的,但不是因为哭过,只是单纯被什麽水啊雾啊的浸湿了。
江骞暗暗觉得不对,蹲在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但整个人湿透了。
明明雨还没下下来,他却已经像在大雨里走了一圈。
「这麽难受吗?」江骞问。
每到雨季孟绪初总会不舒服,大雨和糟糕的天气会让他的旧伤反覆发作丶发炎,疼痛刺骨。
但今年似乎更加严重,江骞不确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琢磨着叫医生过来看看,拿出手机。
孟绪初似乎一眼看穿他的想法,抽走手机,撂在一边,撑着床起身。
江骞扶了他一把,把枕头立起来,孟绪初倚在软绵绵的枕头上,用纸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不用叫医生,」他说,「做了个噩梦,一下没缓过来。」
江骞皱眉,显然不信:「你从来没有被噩梦吓成这样过。」
应该说,以江骞对孟绪初的了解,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事可以把他吓得满头大汗。
孟绪初弯了弯眼睛:「是鬼压床。」
江骞脸色古怪起来:「那是什麽?」
「…………」
孟绪初忘了,江骞的中文还不足以毫无障碍地理解这种俗称,但他一时又想不起鬼压床的医学名称怎麽说,只能陷入沉默。
按江骞此刻的表情,应该已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了。
窗外响起隐约的雷声,孟绪初闭了闭眼,捂着唇咳起来。
他很久没喝水,又出了一身汗,咽喉里火烧火燎的。
江骞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闷雷还在绵延不绝,孟绪初喝了两口,忽然说:「再帮我拿点药吧,消炎和止痛的。」
那面大鱼缸後有一排置物架,孟绪初的药都放在第二层抽屉里,江骞对此熟门熟路,按照指示选了几样。
某个瞬间,窗外划过一道巨大的闪电,拉紧窗帘的卧室都被映出惨白的亮光。
紧接着,爆裂雷声呼啸而来。
江骞恍惚听到东西碎裂的声音。
他猛地转身,看到孟绪初撑着床,低着头,鱼缸的波纹模糊了他的身形。
他不知道是哪里疼,还是吓坏了,玻璃杯在地上四分五裂。
第10章
这串雷声持续了足足有十几秒。
一直到猛烈的馀韵停歇,大地复归宁静,孟绪初才睁开眼。
他身上很痛,肩膀像被碾碎过,手指僵得握不住杯子。
江骞很快折返回来,对孟绪初这种状况并不陌生。
他没有问他怎麽样,直接拉起他的手,把冰冷僵硬的手掌从手腕到指尖一点点搓热,恢复柔软。
这原本是孟阔做的事。
孟绪初不愿意被人看到苦苦支撑的模样,除了一直替他看病的医生,就只有孟阔能近身照顾他。
後来江骞来了。
他似乎在推拿按摩方面很有心得,手掌比孟阔烫,力道比孟阔舒适,孟绪初没抗住,允许他可以在孟阔有事的时候暂时代替。
但再後来,不知道怎麽的,这活儿就渐渐变成江骞一个人的专属。
孟绪初反应过来时,孟阔已经断断续续「有事」好几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