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视野不好,穆玄诚不能一直分心关注后座,看了两眼便移开视线,笑着说:「哪有什麽辛苦的,麻烦你大老远过来一趟,我才是很不好意思,後面的事还得辛苦你多提点我。」
孟绪初闻言,垂眸笑了笑,没有说话。
窗外街景飞逝,时而有光斑从他脸上飞速掠过,映出他额角绵密的细汗。
孟绪初仍然不能完全靠在椅背上,疼痛刺得他头皮发麻。
江骞一言不发注意着他的状态,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他大可以让孟绪初脱下外衣,靠在自己身上,再给他按揉一下。
可现在穆玄诚在前面当司机,这种行为显然不妥。
江骞思索几秒,只能在暗处伸手,接着衣物的遮挡,帮孟绪初托一托腰,再稍稍用力上下轻按,给他放松僵硬的脊背。
刚开始孟绪初咬着唇呼吸发颤,显然是被按地有些疼,江骞只稍微停顿了一下,没有放轻力道。
过了一会儿,孟绪初才稍稍呼了口气,以略微放松的姿态向後靠了靠,脊背贴在江骞掌心。
缓过来这一阵後,孟绪初对穆玄诚说:「你按自己的想法做就是了。」
穆玄诚下意识一瞟後视镜,迟疑道:「可是……」
「董事长让你负责接待审查,主持重建,就是相信你的能力,」孟绪初说:「虽然可能有点辛苦,但你应该清楚怎麽做,我就是跟着看看,一切还要你拿主意。」
穆玄诚听着孟绪初的话,凝眸思索着,似乎在权衡他话里的意思。
A市建材分公司虽然仍隶属於集团本部,但A市与亚水在地理上相隔甚远,经营内容也并非本部的核心产业,是以这里的实际负责人有相当大的实权。
当年穆海德把穆天诚派来A市,看上去是惩罚他要他远离本部,实际是在给他一个自由发挥的空间,扎根培养出自己的势力。
但现在事态突变,大整顿下公司内部一定会换血,就连市内当初负责审批报备的相关部门也很可能脱一层皮,等於把穆天诚的势力清楚大半,A市又变成了谁都能咬一口的肥肉。
谁把这事处理好了,谁就能顺理成章咬下第一口。
穆海德让穆玄诚主理,却又派孟绪初过来,显然是想把A市给穆玄诚,却又想要孟绪初干活卖力。
刚孟绪初那番话的意思,大概就是在表明态度,他不吃这里一块肉,但其他人也别想他花一份力气,同时表明自己不会给出任何干扰,提醒穆玄诚好好把握机会。
穆玄诚眼珠转了几圈,重重点头:「我明白,谢谢哥。」
孟绪初笑了笑:「客气。」
穆玄诚看了眼时间,又看孟绪初脸色实在不好,便说:「我直接送你们去酒店吧,这麽晚了回去好好休整一下,明天一大早调查组就要到了。」
孟绪初没有推拒,点点头:「辛苦你了。」
穆玄诚笑:「哥你太客气了。」
汽车安静飞驰在深夜的路面上,A市机场低处偏僻,去酒店得开好一会儿。
孟绪初其实已经很困了,但腰背的疼痛不断刺激神经,让他得不到片刻安歇。
到酒店已经将近凌晨两点,穆玄诚没多做打扰径直离开,孟绪初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房门,缓慢地往里走。
江骞跟在後面,把行李随意放在玄关,又马不停蹄去浴室将浴缸简单消毒後打开热水。
水流沿着雪白的瓷壁缓缓往下,氤氲的热气冒出,江骞没空等水放满,先去看了看孟绪初的情况。
他们订的是一间大套房,此刻一片漆黑,江骞按亮客厅的灯,就见孟绪初背对他,一手搭在沙发背上,一手杵着後腰,以一种僵硬的姿势微弓起上身,像被钉在原地。
他连忙上前,轻轻扶住孟绪初腰侧,「怎麽了?」
孟绪初闭着眼,侧脸透出不正常的青白,低声说:「扶我一下。」
「动不了吗?」江骞一惊,赶紧撑着他的胳膊转到他身前,抬脚将碍事的茶几踢开些,搂着他问:「还能不能坐?」
孟绪初咬着牙:「慢一点。」
「好,我们慢慢来。」江骞一只胳膊拖住他的腰,一手按在他脊背上,将他牢固地圈在怀里,扶着他慢慢坐到沙发上。
孟绪初整片後背的肌肉都是僵硬的,江骞支撑着他的上身,用力给他按了按,感觉他肩脊和後腰甚至有点要抽筋。
「怎麽这麽严重?」江骞沉声问。
孟绪初下巴搭在江骞肩上,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角,指关节发白,好一会儿才抖着嗓子说:「可能天气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