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的瞬间,穆世鸿双眼就充血得更加红肿:「你还有脸来?!」
孟绪初仿佛没察觉对方要吃人的神情,笑着问:「二伯这话什麽意思?」
「别装了,」穆世鸿哼笑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吗?整个穆家除了你还有谁会这麽恨天诚,恨我们一家?」
孟绪初眉梢一挑,拉开张椅子坐下。
他身上依然不是很舒服,是以动作没有很利落,撑着桌面缓慢地坐下,脊背端正,双手自然地交迭在小腹前,叹了声:
「二伯你真的误会了,我们无冤无仇,我为什麽要恨你?」
这副样子落在穆世鸿眼里,就像是目中无人的怠慢,「好一个无冤无仇!」
他脸一下气得更红,指着孟绪初手上明晃晃的宝石:「你一直戴着这个戒指,不就是成心膈应我们吗?」
「——是,当初你是替天诚上的船,但我们谁不知道会遇到船难啊,你是受了伤,可庭樾和大哥伤势也不轻啊!」
旧事重提,让孟绪初有些不耐地垂下眼。
他现在总是病痛,穆庭樾病死,穆海德身体也大不如前,确实和五年前那场船难息息相关。
而孟绪初的位置原本是穆天诚的。
当初孟绪初就不想再跟穆庭樾有瓜葛,不愿和他们出海前往,林承安也很反对他上船,如果不是因为穆天诚和朋友踢球意外摔断腿,孟绪初不会被迫临时顶上。
这麽些年过去了,穆世鸿夫妇总时不时地提起,好像他们还更委屈一样。
「我们当初也不是故意不管你,」穆世鸿说:「实在是情况太紧急了,总得先顾全大哥父子吧?」
「後来我们也确实找不到你了,谁知道你被海浪刮到哪里去了?但我们始终没有放弃找你啊!这不後面一有消息,林承安就马上去接你回来了吗?!我们对你算是仁至义尽了!」
孟绪初摇摇头:「我没恨这个,那麽倒霉会遇到船难怪不了别人?」
他说着忽然笑了笑,拨弄着手上的戒指,「而且就像您说的,要不是我因为这事阴差阳错救了董事长一名,董事长也不会这麽信任我,我也不算完全没有好处。」
「那你为什麽——」穆世鸿忽然一窒,眼神由盛怒转为惊愕:「你丶你还在为林承安的死耿耿於怀?!」
孟绪初平静地回视於他。
穆世鸿差点摔了茶杯:「到底要我们怎麽跟你说你才能相信那只是个意外?!」
孟绪初勾了勾唇角,淡淡道:「是不是意外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你!」穆世鸿气得眉毛都在抖:「是,我们是没等你回来就火化了尸体,但那还不是因为他死得晦气!还有两天就是集团的三十周年庆,他偏偏死在那个时候,不火化了难道要全公司上下和一具尸体一起庆祝吗?!」
他说得义正言辞冠冕堂皇,好像真的觉得委屈一般,孟绪初忽然收了笑。
「晦气?」他一言不发盯着穆世鸿,总是平静的目光下渐渐腾起寒意,越聚越浓,仿佛这才是他虚伪外表下的一丝丝真实。
而穆世鸿直到今天才第一次真切地窥见分毫。
孟绪初站起身,一步步走向穆世鸿,穆世鸿下意识後退半步,不受控制打了个寒战,面上却依然强硬:「你要干什麽?」
孟绪初不疾不徐地反问:「你觉得我会做什麽?」
穆世鸿死死盯着他,忌惮与怒意交织,瞳孔不断收缩,下颌不自觉地绷紧。
孟绪初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直到穆世鸿在这种巨大的压迫下快要沉不住气破口大骂前,才缓缓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会做什麽呢。」
他笑了笑,「不过我知道赌博欠债丶私挪善款是穆天诚亲自做的?承重墙塌了也不是我悄悄把材料掉包的。」孟绪初无奈摇头:「这些事我还真帮不了他。」
「你!」穆世鸿眼睛红得快滴出血了,食指竖到孟绪初鼻尖。
——叩叩。
敲门声突兀响起,将穆世鸿接下来的咒骂堪堪堵回喉咙。
小秘书从门缝里探出脑袋,小心翼翼观察了下里面的氛围,觉得不对本想溜走,但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说:「老丶老板,调查组的人到了……」
孟绪初没说什麽,点头示意自己的知道了。
他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笑了一下:「但二伯你要是这麽气不过的话,就当那是一场晦气的意外吧。」
说罢转身离去。
穆世鸿当即怒目圆睁,指着孟绪初的背影:「你!你……」
「好了好了,你少说两句吧!」
於柳拽着他的袖子把门合拢,比起穆世鸿的盛怒,她看起来却更加恐惧,紧张兮兮地问:「你说……他丶他是不是发现什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