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柠的身子恍惚地往身侧一挨,靠在了砚舟的肩膀上。
男人扎实的肩膀给的感觉很具体,苏念柠惬意地闭上眼睛,迟缓了一晚上的困意袭来。
“有点困了。”
砚舟的姿势没动,没推开也没伸手揽住,只是低眉看了看苏念柠闭起来的睫毛,她鼻尖上很细小的绒毛都被日出照得金灿灿。
“困了不回酒店睡,在酒吧喝果汁。”
他用的是陈述句,但听出了揶揄。
苏念柠弯唇笑:“你是不是在指责我半夜折磨自己就算了,还折磨你?”
“折磨这个词用得精准。”砚舟不客气地肯定她的说法。
苏念柠笑意更大,睁开眼睛,就是想瞧清他的表情:“那你为什么没拒绝?”
砚舟缄默半晌,说:“我宁愿时间被你浪费。”
宁愿。
显然他在心中将这件事与别的做了对比,但他不想说的事情,拿撬棒怼他嘴里都没用。
维持着靠肩的姿势,看东方的太阳彻底点亮这座城市,苏念柠伸了伸懒腰,把一张卡递给砚舟:“去结账吧,该回酒店了。”
砚舟接过卡走去前台,不到十分钟回来,目光像是扫描仪将她方圆一里全扫了一遍。
“你今晚消费了一万三。”
看苏念柠意识清醒,不像是喝过酒,桌上那杯饮料也不像是金子磨的。
“啊,花钱挡灾了。”苏念柠拿回卡,轻描淡写地拎起包,“走吧。”
两人并肩下楼梯。
昨晚搭讪的潮男一桌没走,目送着两人下楼梯,同桌的一个男人用脚踢了踢潮男,用当地方言嘲笑他:“还想着捡漏,这男的这么帅,你比不过的啦!”
几个人大笑。
砚舟转头朝那边看去,潮男也在看他,见潮男一把把最先嘲笑他的男人推开,小声嘟囔:“这人看着怎么这么像沈砚舟?”
砚舟转回头,跟着苏念柠的步子走出酒吧大门。
酒店就在酒吧所在大厦对面,开车转个弯就到。
苏念柠下车,见砚舟迟迟不从车上下来,她特意绕回主驾位打开车门,弯腰说道:“下车啊,我今天下午要跟着队伍去江陵舞蹈学院做交流,明天才回鸣海,你跟我一起走,先给你开个房……”
苏念柠忽然停住。
“对哦,你没身份证。”
没证寸步难行。
“我在车上休息。”砚舟早就想好了。
苏念柠默然片刻,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腕,让他下车:“跟我走。”
外出表演的衣食住行都由领队老师安排,老师安排的房间是标间,两两住一起,但她们是单数,单出来的人自己住大床
房,老师把这个名额给了她。
三星级的普通房型,推开门,狭窄的空间一览无余。
苏念柠将房间中央摊开的行李箱一脚挪开,腾出一小片方便落脚的地方,她双手将头发往后扎,抽空往床上一指:“你开了一晚上的车,累了就自己躺会儿,我先去洗个澡,酒吧里面的烟味儿都钻我身体里去了,受不了。”
房间到处都是苏念柠使用过的痕迹。梳妆台上放着瓶瓶罐罐,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搭着她脱下来的外套,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放着她带过来的戴森吹风机,拦路的行李箱最显眼的是她随便放的白色内衣。
“我……”
“我不介意。”苏念柠将头发扎成丸子,似乎提前判断了他想说什么,扭头回来看他,“你要是真讲究,也可以考虑躺地上,但这点地方,抻不直你的大长腿。”
说完,苏念柠也不看他的反应,从行李箱里翻出睡裙,钻进了浴室。
浴室的墙和床不到半米距离,也不知道当初设计的时候怎么想的,墙选用的材质是一整片透明玻璃,浴室的全貌一目了然,只加了一个需要手动操控的蜂巢窗帘。
苏念柠将窗帘放下。
狭窄的方型浴室包裹着毫无讲究可言的冷炽灯光,像是演皮影戏的白色幕布打上了灯光,苏念柠是这场剧目唯一的主角。
砚舟合衣躺上床。
床上的被褥枕头被苏念柠套上了一次性四件套,有一股很淡的栀子花的香味。
他背对着浴室侧躺着,一夜未眠的眼睛布着血丝,本该沾着枕头就睡着,可他偏偏心神不宁地合不上眼。
浴室的风吹草动都在他耳边放大。
花洒开了起来,淅淅沥沥的水声,砸在不同的位置有不同的声响,甚至连划过身体后滴落的声音都放肆地清晰。
砚舟深呼吸,吐气,深呼吸,吐气,盖着被子的形状像一条被裹住的春蚕。
苏念柠从头到脚细细洗了一遍,吹干头发,精疲力尽地走到床边。
砚舟闭着眼睛侧卧躺着,睡得看起来挺香。
像一个结婚多年对性毫无兴趣的死鬼老公。
苏念柠莫名其妙想到这个比喻,不过,十分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