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仆人都被遣散,二女对立而坐,白霜亲手泡制一壶茶叶,倒满一杯,茶汤澄清、茶香四溢,推杯至其面前。
沐晴雪轻抿茶水,酝酿良久,缓缓开口道:“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林苏,也怪不得他。”
“师姐,我要提一嘴。”白霜不合时宜地打断,“其实我最近为婚事忙得焦头烂额,请多一些直白、了当、简明扼要,少一些莫名其妙。你所言的“他”是何人?”
沐晴雪被怼得哭笑不得,心中悲伤也减轻不少,苦笑道:“你这性子…还是这般讨厌。”
“不要打岔啦,长话短说。”
“你记得与我同来的那位男子吗?”
“记得。”
“他名叫巡花柳,天元宗的少主,是我的…夫君。”
“啊,啥?”白霜呆愣住,旋即冷笑,“呵呵呵呵,原来如此,天元宗的少主。”
百年前,天元宗曾盛极一时,一度引领武道风气,近年没落低调,关山闭门锁宗,不结派不宣扬,几乎没有啥传闻。
门派虽小,但也算有名有势。
白霜颇有微词,话语也粗鄙起来,“原来是师姐你攀上高枝,一脚把林苏踹开了?”
“我…我才没有,你又误会我了。”
“其实我是支持你的,这没什么,你自己幸福就行。”
白霜揉揉脑袋,话锋一转,“可我依稀记得,六月前会武时,林苏大出风头。当夜,师姐妹聊至心上人话题时,你不住夸赞林师兄,言语满是爱慕。”
她悠长叹息,“是何故让你变心的?是这个腐烂的世道吗?”
“才不是啊,我没得选!”
豆大的泪珠从眼眶滚落,沐晴雪号啕悲哭,眼眸满是哀伤,曾经暗许终生的人,现是破镜难圆,如何不情伤心碎,肝肠寸断。
红豆入骨痛,花落泪长流。
无人怜,无人惜,堂堂琼华天骄,前途璀璨,沦落到给一小人当妾。
她心不愿,身却无怨,她对巡花柳恨之入骨,可若不嫁他,自己这破鞋又有谁肯要?
白霜顿时慌张,手忙脚乱地找出手帕,“师姐你别哭啊,我懂了,你定是被强娶强嫁、强拆鸳鸯了。”
她终于猜对一回,沐晴雪欣慰许多,但泪水仍是止不住地淌。
“咱别哭嘛,我也要被强嫁了,我都没哭。”
“你说什么,你不是在征亲吗?”沐晴雪哭声瞬止,关切询问。
“我们女子从来如此,风中飘絮,辗转随人,婚嫁半点由不得自己,想必师姐应如是。”
“先不论我的事,你将经过完整说与我听?”白霜自嘲苦笑,心情郁闷,略过自己的事,“你不用害怕那狗屁少主的权势,此处是我的地界,若你愿意,我倾一庄之力助你脱困。”
感受到师妹的温暖,沐晴雪心中感激,握住白霜的纤手,眼角热泪盈眶,断断续续叙说起来。
“你可知今年四月初三,琼华派霓漫雪师姐,在杭州风月楼从妓的事?”
“和这事有关?”白霜自然知道,名门正派琼华女弟子从妓,定价一文一操,太过惊世骇俗,在江湖上掀起不小波澜。
“当时…我与林苏在广陵,听闻此事自然是…愤怒交加,便亲自跑到临安,找风月楼要个说法。”
沐晴雪悲切万分,“这一去,我好后悔!”
“我在风月楼门口求见霓师姐,被巡花柳言语侮辱,忍不住动手打架,打输了…就…就被……”
“就失身了?”
“呃…嗯…对,我当着师弟的面,被巡花柳强暴;林苏师弟亦失身于一红尘妓女。”
白霜大跌眼镜,“江湖上竟有如此不齿之事、如此下流之人。”
“失身时,我被巡花柳夺走一半修为,之后便放我离去。
第二日我去兵器铺铸剑,恰巧又遇见巡花柳,受挑衅出手斗殴,败仗,再遭强暴。”
白霜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他本都放过我了,”沐晴雪手指掐着腿根,“可我没有领情,偷偷铸了把剑,在他出行时一路跟踪,趁他遇袭时发难。
我本该明白的…不应与他为敌,我根本赢不了他。”
沐晴雪哀婉叹息,“只可惜我那时心乱如麻,一心想置他于死地。不出所料,我又输了,三战三败,甚至倒欠他一命,我心服口服。”
那日战局很乱,巡花柳用雷丸炸开桥板后,若不及时拉住沐晴雪,恐怕她已摔落深空,死无全尸了。
“这一次,他没有放走我,封锁我的丹田,让我服下毒药,禁锢身边,允我当他的小妾,直至今日。”
“师姐,容我直谏,”白霜颇有微词,“本来我是同情你的,现在不全是。你找人家麻烦,于情于理都不占,没死都算那人仁慈。”
沐晴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我…我也知道…”
“不过,我这人最是护短,可以帮你找回脸面。”白霜邪邪一笑,小拳攒紧,在空中挥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