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公轻呵一声,浓浓的讥讽不知是对大长公主,还是对自己,“她到底是早产还是足月出生,你以为,我当真不知吗?”
第29章待回京,再补上洞房之礼
琪瑛刚出生时,齐国公就隐约察觉不对劲了,因为她的状态不像早产儿,大长公主的心腹也从容得很,对女儿的身体没什么担忧。
其实早在这孩子出生前,夫妻俩就很少同房了。李秉真幼时身体太弱,宛如风中残烛,稍不注意就是一场高烧,紧急着太医艰难救治,委婉地请他们准备后事。
说实话,数次下来,齐国公几近麻木。他有时候甚至想,这孩子福薄命浅,和他们缘分不深,那样痛苦地活着,不如解脱了好。
可妻子不愿意。
她执着地要和阎王抢人,以坚定、狼狈又疯癫的姿态,不惜一切要给儿子生路。
齐国公仍记得,有次长子已经没了生机,气息停止。旁人都在劝她节哀,她仍在拼命给他搓身子,把手脚都搓得热起来,然后抱着人嚎啕大哭,毫无仪态。
在泪水滴灌下,在她泣不成声的恳求下,长子竟逐渐睁开了眼。
他看到向来没什么表情的长子凝视着自己的母亲,许久用气声答她,“母亲,我还在呢。”
从那以后,他果然一直都在。再如何痛苦,都强撑着挺了下来。
齐国公不知怎的,许是被母子俩那一瞬间迸出的强烈求生力量所触动,也没再动过解脱的念头,同样加入其中。
所以现琪瑛身世有蹊跷时,着人查探,得知女儿确实是足月生产,他在短暂的愤怒过后,竟有丝释然。
按照时间来算,那段日子他和妻子没有同房过,孩子定不是他的。但琪瑛的生父到底是谁,很重要吗?
如果这样能够让她内心的怨恨和疲惫得到出口,齐国公愿意容忍这个女儿的存在,将她视如己出。
可他显然把事情想得太简单。
随着齐国公话语出口,大长公主动作顿住,“你什么意思?”
齐国公淡道:“你怎么想的,我就是什么意思。”
说完这句话,他知道再和她争论无益,干脆地离了帐,留身后的人久久沉默。
……
王宗赫帐内。
李秉真听完身边人的话,目露沉思,“照你这么说,他应该还没找到证据。”
“嗯。”这两天,王宗赫基本已经知道了此次窥伺帝帐的来龙去脉,和李审言共同查案时,也多次避开了对方设下的陷阱。
李秉真对自己信任到这个地步,能够把隐秘家事告知,他不知是不是清蕴的原因,但他愿意为之掩饰,更多还是因为妹妹和王家。
想到周墨的事还可能因此牵扯到刺杀天子,王宗赫尤为谨慎。
“这样不妥。”李秉真却道,“母亲扫尾太干净,还有你在暗中帮忙,他不可能找到任何证据。”
但如果始终没有证据,李审言会让它出现。
或者说,陛下也会不介意李审言帮它出现。
“且这是陛下对你的有意历练,也是试探。”李秉真看向妻兄,“陛下想看,你到底和王中堂一样,能够不偏不倚,还是会因我和清蕴的婚事,倒向齐国公府。”
王宗赫微怔,继而沉思。
这一层他想得少,更多的,还是认为父亲为大理寺卿,陛下有意看看自己在这方面的才能,恰巧点了他。
但对天子的心思,李秉真摸得很透,继续道:“李审言不傻,你一味阻拦,定会被他察觉,报给陛下。陛下想重用和齐国公府、柳阁老都没什么关系的人,你出身王家,已占了优势,不要因此事把前途葬送。”
不管私底下如何,王贞在朝堂上是少有的能够坚决只听建帝旨意的人,外孙女嫁给齐国公府也不曾改变他的立场。建帝对此想必很满意,所以对他的孙子也另眼相待。
王宗赫的抱负,李秉真也看得出,并不介意点明朝堂局势,让他不要陷入其中。
“我明早会去找一人,然后给你线索,你顺着查,把周墨之死推到柳文宗那儿。”李秉真轻描淡写,“此后李审言查案,也不必再阻拦。”
不过……李秉真着重道:“这样可能会让你小小得罪柳文宗,你可愿意?”
王宗赫一时未答,脑海中飞快思索。世子的意思是把国公府和柳阁老同时拉下水,到时陛下只能各打五十大板,就无法再借题挥,除非他想把大半个朝堂都牵扯进去。
为何非要这样?王宗赫不太明白,因为在他看来,两方有争斗正好,陛下身居高处,正好可以随时把控局势,一旦自己都下场,就不好再隔岸观火。
“……陛下到底想要如何?”他低声问。
李秉真摇摇头,“我也说不清。”
其实这样的局面,应该是天子乐意看到的才是,所谓的忠、奸、纯,这三者界线并不清晰,也都是朝堂上不可缺少的。如果天子执意要打破平衡,最终影响的,会是整个建朝。
略过这个过于敏感的话题,李秉真继续和王宗赫交代明天的细节。
两人商议结束时,才现已经到了子时。
李秉真道:“时辰太晚,回去恐怕会打扰夫人歇息,今夜能否在克衡这儿借宿?”
王宗赫应下,让疏影打水,两人分别净手擦身。
知道李秉真体弱,他给自己在地面铺了层被褥,准备把床榻让给李秉真,净手回来时却现对方已经坐在地面的那床被上。
李秉真微微一笑,“怎好占了主人床榻,我还没有金贵到这个地步。”
原地站了下,从善如流地上榻,王宗赫道:“几位太医住处离这儿不远,若有身体不适,世子尽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