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审言面上毫不在意,反正人现在在身边。
打他也好,骂他也罢,反正他不会放人走。
转身从湖边捞起几块布条往身上一盖,他瞧了瞧自己,觉得这样还是不妥。
他是不介意被人笑话,可刚刚当着那么多的面和陆清蕴在小舟上,这样回去,指不定得有多少人对两人浮想联翩。
在军营里待那么久,他可太清楚那些大老粗脑子里都是什么废料。
干脆横抱起清蕴,带着人跳上屋顶,随便找了个房子窜下去。
这儿看起来是大户人家的住宅,但人早就搬走了,只留了对老仆看宅子。
这对老人家年纪大了耳背,对人跳到院子里的动静丝毫不知。
李审言左右看了看,直奔没人住的主屋,在里面翻箱倒柜,还真给两人分别找了套干净衣服,把其中一套递给清蕴。
清蕴这辈子还没做过这种事,一阵无语,但身上湿漉漉的,太贴身不说,也极容易着凉,只能换上。
她特意走到屋内的屏风后穿,好在李审言这会儿没有追过来看。
等她换好,李审言已经在窗边等待许久了。
月光笼住侧脸,他静下来的时候,总算能够让人注意到那俊美到几乎昳丽的五官。
静不了几息,一转过头,那股又邪又狂的气质顿时覆盖了一切。
这也是当初京中许多女孩儿不敢和他议亲的原因,生得过于高大健硕不说,眼神和气势都充满威胁,一看就不是好人,哪个敢嫁给他。
慢悠悠打量会儿,李审言笑起来,“你老了就是这样吧。”
清蕴换的这套衣裳正是年长妇人所穿式样,她不知从哪儿找来头巾,把湿漉漉的长包了起来。在李审言眼中,仿佛看到了她几十年后的模样。
清蕴闻言白了人一眼,穿件衣服就是老了的模样,这“老”得未免太容易。
李审言已经习惯她的眼刀,把两人的湿衣服打成包裹,再走过去把人一捞,开始飞檐走壁。
夜风刺啦啦扑面,打在脸上又凉又疼,清蕴别开脑袋。
李审言察觉后,动作稍稍慢下来,用衣袖横在前方,帮她挡风。
他带她回的不是别处,正是清蕴用于起居的客船,白芷、藉香都在这儿。
水面的火已经熄了,大部分人在搬动被烧粮船上的粮食。
“主子!”一看到清蕴,白芷猛得扑了过来,藉香也握住腰间刀柄,走来挡在二人身前。
主仆几人的眼神如出一辙,都是对他的抵触和警惕。
烛光昏暗,白芷还是第一时间现清蕴换了件衣服,她不知刚才生了什么,反正没好事。
“还想要那些粮食,就待在船上别跑。”李审言开口,“不然,我可不会管那些流民有没有饭吃。”
放完狠话,他吩咐几十号人分别在岸上和水面把这艘船围着,以防人一个不注意从水下溜走。
转头,又带人去找当地官府算账。
李审言这五百轻骑是强行破城门闯进来的,徐州这儿压根没想到会有人夜袭,戒备不严,放倒城门上的人就能轻易攻入。
几年领兵下来,李审言对如何快攻城破敌再熟悉不过,自己人这边根本没有伤亡。
李审言去敲打当地官府,船舱这边,藉香跪地谢罪,“都怪属下无用!”
他当时在按吩咐疏散粮船,现有人跳上主子小船后立马狂奔赶去,还是晚了一步。
早在清蕴守孝期间,贴身照顾护卫她的白芷、藉香多少都察觉了李审言的心思,那时候不说,是怕影响主子名声。如今李审言在这么多人面前都毫无顾忌了,气得他们咬牙。
尤其是藉香,他曾是李秉真的人,天然就对李审言敌意更深。
“不怪你,他们来得突然,谁也想不到。”清蕴道,“他们人多,且都是精兵,不要硬碰硬。我没有下令,不许擅自动手。”
李审言那性子,可不一定会容忍藉香的冒犯。
想到这儿,清蕴加重语气,“藉香,听到了吗?”
藉香沉默片刻,“是。”
他很憋屈,眼睁睁看着效忠的主子被欺负却不能出手,甚至在半个时辰后,李审言大喇喇进入船舱时,还要守在外面。
藉香只能竖起耳朵,准备听到呼唤或不寻常的动静就立刻冲进去。
清蕴已经换了身衣服,整理一新,恢复端庄优雅的形象。
其实她无论怎样,李审言都不在乎,反正他知道真正的她是什么模样,嘴上却道:“你这裙子没我挑的那套好看。”
他说的是那件老气沉沉的襦裙。
清蕴自动无视了这话,“那三十万石粮食,李统领到底准备怎么办?还请给个准话,流民都在等着天亮后的赈灾粮。”
她来时故意闹得声势浩大,为的就是让流民知道赈灾粮来了。
李审言这会儿气顺,不在乎那阴阳怪气的“李统领”了,“这儿留十万石,剩下的我会带走。余下不够,这里的官府会补上。”
他已经找当地知府好好“商量”过了,他们如果敢不开仓放粮,就要做好被杀个回马枪、人头落地的准备。
清蕴:“李统领的意思,是要明抢?”
“什么叫抢?”李审言往后一靠,大马金刀地坐着,“临时征用军需,等战事一了,自然会算上陆夫人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