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狱,身处牢狱的王宗赫不像外人想的那样凄惨。
柳太后的人最初对他用过私刑,随着形势瞬息万变,齐国公率兵北上,各城或是败退,或是主动放行,他们都在慌着保命,已经无暇再顾及被关押在牢里的工部侍郎。
他搬到相对整洁偏僻的牢狱,三餐另作安排,甚至有桌椅纸笔供应。
刑部一位侍郎私下来寻他,“克衡兄,不是我们有意为难,没有明显证据也要把你关在这儿。之前是那位下令,非得让你认下那贪墨的罪名,好叫柳家人开脱。”
他语气转变过于明显,王宗赫沉思了会儿,“齐国公打到哪儿了?”
刑部侍郎惊于他的敏锐,投去感叹的眼神,压低声音,“据推算,还有三日就能进京。柳家如今狗急跳墙,已经在疯了。”
所以大部分人现在都在明哲保身。
王宗赫问,“请问,王家现在……?”
刑部侍郎道:“放心吧,王家被大长公主的兵马护得好好的,连带静王府一起,护得密不透风。柳家还抽不出那么多精力针对你们。对了,尊夫人倒是还在徐州,听说她向盐商筹集了三十万石粮食亲自前去赈灾,真乃女中豪杰,对你又情深意重,克衡兄好福气。”
他语带歆羡,小小捧了把夫妻俩,王宗赫仅是淡笑了下,没作过多回应。
已经有十来天没收到清蕴消息了,不应该。
如此又过两日,王宗赫现,这天狱中静得出奇,连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巡逻的狱卒都不见人影。
思索之际,突然有一士兵装扮的男子大步走来,瞧他一眼,“是王宗赫王侍郎吗?”
王宗赫颔。
来人抽刀砍断狱门锁链,“李将军已经进京勤王,我奉令来解救狱中被关押的各位大人,统统带去李将军身前问话,还请大人随我走。”
王宗赫起身,“勤王之师已经尽数抵京了?”
来人答是,打开狱门。
“有劳。”王宗赫跨出牢门时踉跄半步,右手顺势搭上对方肩甲。
来人肌肉瞬间绷紧,在察觉文官绵软无力的指节后松懈下来。
王宗赫目光不经意扫过这人身上甲胄。
看式样确是西南驻军制式,可护心镜边缘有道寸长斩痕——那是旗手卫独有的标记,专为近战特制的薄刃才能留下这般细窄创口。
握住袖中银簪,走到拐角处,趁来人观察四周情形时,王宗赫眼神一厉,忽然暴起,抬手用锋利簪尾贯穿来人喉骨。
一击即中,又狠又快,来人根本不曾提防他会这么果断下手,浑身瞬间失了力气,指甲抠进砖缝,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就瞪大眼睛咽了气。
居高临下看着他失去最后的气息,王宗赫甩去袖口血珠,抬眸看向空无一人的大狱。
时间不对,所以他起初以为这是柳家人派来,仔细观察后才现竟是旗手卫中人。
他和旗手卫无冤无仇,实在要说就只有……
王宗赫想起曾经远在千里之外的那人。
李审言。
第87章你觉得,一次就能满足我吗?
王宗赫想得不错,人确实是李审言所派,在齐国公进京前一天派人带王宗赫出狱,借机杀了他,可以完美把这件事嫁祸给柳家。
即使老头子对他有怀疑,也找不到证据。
但王宗赫警惕而敏锐,本来就在随时提防柳家人的暗算,对李审言派来的人,也很轻易就看出了破绽。
他杀人后没多久,前几天探望过他的刑部侍郎匆匆而已,瞧见尸体后瞪大双目,仔仔细细扫过王宗赫全身,“克衡,这是……?”
王宗赫:“应是柳家人所派,试图暗算我。”
刑部侍郎点头,“得知狱卒临时都被调出去一刻钟,我就料到这里要出问题,还好你机敏。”
他抹了把汗,要是王宗赫出事,要交代的人可太多了。
想了想,刑部侍郎下定决心,“你还不能出去,这样吧,今夜你宿在我平时休息的值房,钥匙也给你,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王宗赫颔,“那就有劳兴元了。”
他就此换了个地方,梳洗一新的同时,也从对方口中得知了更多当前形势。
柳太后那一支及其同党如今已分崩离析,正准备大难临头各自飞,甚至互相攻讦、推卸罪名。
柳太后挟幼主把持朝纲,文昭帝而今九岁,不仅没有被柳太后养歪,反而暗中保了不少人。如果齐国公除去以柳太后为的佞党后,要借机弑帝上位,恐怕也会被人用同样的理由讨伐。
所以,齐国公最好的做法是先下手为强,在进宫前,就借柳太后之手先杀文昭帝。
王宗赫目光幽幽。
平安度过一夜,翌日,王宗赫就从刑部侍郎口中得知齐国公一路畅行,如今率兵围了皇宫。
他托人带话,先一步出刑部,到了齐国公面前。
齐国公尚未进宫,此刻就在久违的国公府,左右有十余名将领拥护,齐齐看着王宗赫步入厅堂。
齐国公对这个娶了清蕴的年轻人观感颇为复杂,审视片刻,“听说你有要事?”
王宗赫:“下官得知一事,和先帝驾崩、承嗣相关,还请国公爷屏退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