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头。
“还有呢?”妈妈大声问。
“我,”我捧起桌上一堆书,转身要走,“我把它们放回去。”
“你还敢放回去?”她可能是激动,随手揪到了我的衣领,把我揪回来。我一个踉跄,书全都落到地上,哗啦啦的,我低头,却不敢去捡。
妈妈斥我,“还有呢?还错了啥?”
我眼眶红了,鼻子很酸。在这之前,妈妈很少凶过我,对我上手还是第一次。
我也是人生中第一次被揪衣领,让我有些窒息。
她见我不出声,俯下身,随手捡了一本漫画书。她睡衣宽松,那抹春色霍然大敞,两团傲人的白玉圆子向下垂着,艳红色的乳罩撑着它们。
比起漫画里的性感美少女,我家老娘是毫不逊色,奈何我当时没一点心情这样想。
妈妈把漫画摊开在桌上,里头都是些幼稚的涂鸦,有的美少女胸前长了乳头,有的那双大长腿之间,被我画了一些肉肠样的物体插入,然后附加了几滴水滴。
我红着眼睛,赶忙将漫画书合上,也不管有没有用。
那是我最害怕的时候,比妈妈现了床底漫画书还害怕。
我怎么也没料到,我的涂改是个更大的麻烦。
我的脸烫得能煮熟鸡蛋。
虽然从来没人教育过我,这种涂鸦不好,可我隐约中觉着它是不齿的,直到现在,妈妈表现出的恶心,才应证了我的想法。
“合上?你合上有啥用!”说教的女人满脸嫌恶。
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喝干了里头的水,然后反手扣在桌上。咚的一声,我生出的罪恶感胜过了一切被责骂的委屈。
“你晓不晓得妈妈第一次看到这些的时候,对你有多失望?你小小年纪怎么就搞得这么猥琐?”
我甚至还不明白她说的“猥琐”是啥意思,可想必不是好词。
“你老实说,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你老实说!”
妈妈指着我。我看着桌上倒扣的玻璃杯,呆。
“爸爸不在家,我真不晓得该怎么和你说这些好。”女人焦头烂额,脸上又是恶心又是纠结,谁都能看得出她此刻的烦躁。
“你觉着这些东西很有趣吗?很有趣吗?”
妈妈质问我。我晓得她指的是啥,因为她的手指指着漫画上被我加画了阳具插入的女角色。
那艳红的手指甲,像是撕掉我脸皮后沾的血。我无地自容。
“这些就跟拉尿一样,你有屁股,她也有,没啥了不起的!你懂不懂?”妈妈拿起漫画书卷成卷,一把敲在我脑门上,“说话!”
我抽噎着点头。
妈妈脸面胀红,可能是在气头上,教训我的声音还在,“人人都要拉尿的,你要,女孩子也要,听明白了没?没啥了不起!”可全程我都没敢看她。
我只是看着桌上的玻璃杯,也不晓得为啥。
她打我时很用力,可我的头并不痛。真正刺人的是她的眼神,那眼神里充满嫌弃。这个女人对我向来是又亲又搂的,我觉着她变了一个人。
那倒扣的玻璃杯像一个透明的牢狱,我从此就活在里头,去哪里都被罩住了。
我不能说自己算晚熟的人,因为我很早就学会和小伙伴聊荤段子。
可我成了老实的人。
学校里有漂亮的女生穿着暴露,我不经意间看了,就会挪开目光,并感到羞耻。
在家里更难熬。
妈妈打扮得清凉,主打一个自己舒服就好,家中胸罩都不常戴。
她也教育妹妹要这样先顾自己的感受。
我却开始忌讳自己的眼神,好像太过随意便犯了错。
“这就跟拉尿一样,没啥了不起的!”她嫌恶的责骂声像紧箍咒。
其实我很长时间都不理解她这番教训背后的逻辑。
后来我才明白,她想强制我这样想,那些和性有关的东西,都没啥值得好奇的。
她不想我展现出来自雄性的兴趣。
“你不许好奇。”
她仍想我做那个纯真的乖孩子,可期待落空了,她替我感到羞耻。
妈妈即便爱打扮清凉,也只是因为她顾自己的感受,绝不是因为她开放。
她其实是个谈性色变的人,有十足的羞耻感,这是我自那时起才晓得的。
她很厌恶充斥雄性气息的行为、言语、视线,哪怕你没有伤害谁。
因为她那张嫌恶的脸总会浮现出来,她睁着水灵灵的双眼,红润的大嘴巴撇着,满是不高兴的样子。
代价是,我再没走出那个倒扣的玻璃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