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把我送到了一个公园,叫我在这里下车。他们让我穿过公园,到另一头的车站去。他们说我妈在那里等我。
走之前,我回过头问,“我见到她,该说啥?”
黄哥和高材生对视了一眼,笑,“你爱咋说咋说呗。”
“我就是说真话,你们也乐意吗?她要是真去报这事儿呢?”我岂不是就喝不到水了?这后半句我没说。
车上的两人自顾自地笑。成年人就这样,不太把小孩的话当回事。
高材生问,“怎么?这小子亲眼看了他妈变成那样,还跟你是一伙儿的?”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黄哥回头看我笑,“小耀,你得跟这位小哥好好亲近亲近。”
“放心,你妈那啥的时候,不晓得你在场,她甚至不晓得我在场。后来都昏过去了。”他说,“老熊说我一下课就带你出去玩了,小孩子嘛,好骗。她还以为你是小孩子。”
可我也不是大人。如果我是大人的话,我就该有能力抵御快乐的滋味。这是我从小对大人的定义。
“所以她以为我是被你们绑架了?”我问。
“是啊。可咱对你可够意思了吧小耀?你想喝啥,咱给你喝,你想看啥,咱给你看,你好奇,咱也让你上去摸摸。”
我不想看,我也不好奇。
我想立刻这么说的。
可现在的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
我不晓得自己到底是个啥样的人了。
好像能刺激我口渴的事,我都乐意做。
“你要是给她讲实话也无所谓。”黄哥很大气,“你就说你看见了她和一帮男人搞在一起,场面那叫一个伤风败俗,”他嘿嘿一笑,“你都可以说,没事儿,你老妈的反应说不定更有趣。日后记得告诉我。”
我要是都说了,那样要强的女人,会崩溃吧?
“你们真的啥也不怕吗?”
“她最想要的东西,她自己没有。”
黄哥做了做喝水的姿势,“林莉姐才是那个怕的。就和你一样。”
我想反驳说我不怕,我却晓得那是撒谎。可我到底还是留着那个女人的血,嘴上不服输。
“我会和她说实话!”我大喊大叫。
我也不晓得我是在和谁赌气,和黄哥这帮人吗?我不明白。可能是在和心中旋转的空洞吧,我觉着大人总该战胜它。
“去吧去吧,”黄哥手搭在车窗上,慵懒地挥了挥。
他越不在乎,我越气愤。
“小耀,这些天我不在城里,别太寂寞啊!”车窗拉上了,里头是坏笑声,“我下周再回来看你。”
看我?你还想再看见我?妈妈有多想喝他们的水,我心里明白,因为我也一样。
可人是有底线的。
下午生了那样的事,再回去上课是不可能了。
我们就是再想喝那水,都没有理由再去那家跆拳道馆。
我没有,她更没有。
这样想着,我心情烦闷。我突然现这份烦闷竟然不是因为妈妈的遭遇。现这一点后,我更烦闷了。
我掉头走了,越走越快,穿过了公园。
公园里都是树,泥泞里我看见了猫的尸体。
那是黑白相间的,还是别的颜色,都没有让我停下脚步。
我想见到妈妈,我想立刻见到她。
短女人就坐在车站。
她看着紧张,疲倦,愤怒,恐惧,四处巴望着,看到我,立马站起来,朝我跑过来。
她齐根短散开了,乌亮潮湿,一件套头衫,一条黑色长裤,像是从哪里刚洗完了澡。她猛地抱住我。
她也确实刚洗完澡,身上一股香皂味儿。
我倒在她怀里,想着开口第一句该说啥。“他们,他们……”妈妈松开手,问我,“他们放你回来了?”
放这个字眼儿很微妙。我想说,多亏你要挟报这事儿,才把他们都吓着了。
可我又是怎么晓得这些呢?我张开嘴,却不出声。
眼前的现实和回忆相互交错,我一时出神。
“小耀,你来。”
黄哥在我阳具上抹了药后,领着我,把我带出更衣间。我们去了道场。道场那里,有……有……“你下课后,跟教练玩去了?”
妈妈看着我,眼睛直勾勾的,担忧和警惕,都复杂地写在眼神里。她试探性地问我。
那算玩吗?我不想撒谎。我啥也没说。
男人们的声音泛滥成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