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不见守卫,也没有任何盘查。
各阶修士来来往往,一片祥和。
宁尘在路上已把脸一抹,将独孤十三那张脸改换成了不起眼的模样,换上一套光鲜干净的袍子,跟在她后面混入了人群。
一入白帝城方圆界,眼前的光景立刻变幻,那琼楼玉宇层层叠叠,看也看不到头,左边厢飞阁流丹,右边厢雕栏玉砌。
灵鸟仙雀立于屋檐房角,啼鸣悦耳;
灵草仙植布遍街角,沁人心脾,俗世的些许烟火气与屋宇间的灵风融在一处,仙城之名当真不是虚传。
宁尘深吸一口气,心说回头自己也得弄点儿灵兽养在离尘谷,给谷中添点儿生机。
他背着手随在女修身后,在仙城宽阔大道上七拐八拐,来到了西城偏僻处的一家酒馆。
白帝城以东城最为富饶,其次是南北两端。
宁尘一路走来稍一比对,便比出这西城的粗鄙来了。
这里的屋舍和普通凡俗城池建筑相仿,虽也并不破败,但远远不如城中其他地方色彩光鲜。
道两旁的屋子尽是灰漆漆的,空气中的清香也被市井味道所取代。
这地方简陋是简陋些,终究吃住便宜,没钱没势的练气筑基都往这处聚集。
他们还未练成辟谷,吃喝拉撒与常人无异,西城这些食馆酒肆自然也和凡俗城市没有什么区别。
宁尘最是喜欢这鲜活的味道,走着走着竟是有些饿了。
眼见那女修迈入一家酒栈,宁尘也赶忙进去挑了个座儿坐下,招呼老板先上了一盘脆烤牛里脊。
“客人,小店没别的特色,就是酿得酒好,滋味足,这烤牛肉下酒最合适不过。要不给您来二两尝尝?”
仙城酒家的架势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中气足,不似凡俗城间跑堂的点头哈腰。
还真别说,仙城之内,店老板就算是个金丹也不算什么奇事,没有宗门的银俸,散修们修行也得先挣钱不是。
宁尘一咂么嘴:“好,那就来一壶,多钱呐?”
“四枚大子儿。”
四枚大子儿就是四枚灵石,宁尘好悬没出溜到桌子底下去。
他先前没来过仙城,在合欢宗那会儿,炼气弟子每月拿着那三五两金子,在山下城里胡吃海塞七八日都不叫事儿,宁尘到现在都还没正儿八经花过灵石,这回可好,一壶酒就要走四大枚。
可不是宁尘抠门,半个离尘谷金库都在他那搁着呢,就是这价格反差太锤人了。
宁尘咽了口唾沫,又问:“那这牛肉多钱?”:
老板和气一笑:“一枚大子儿,一桌小席面管够。”
宁尘聪明,一听这话心里也就明白了。
人家这菜品其实就收个人工钱,正经生意还是卖酒。
自己楞呼呼坐过来点一盘牛肉,店家那是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得亏老板会来事儿,不着痕迹点了宁尘两句,特别给他留面子。
宁尘坐在这桌,那女修直奔斜对过的桌子去了。那桌子位置好,南向朝大街,那板条凳上已坐了另外一个姑娘。
“霖姐儿,来了呀?”
姑娘一开口,声音叮当那叫一个脆亮儿。
宁尘偏眼一看,见那女子长睫如羽,目有星光,高挺鼻梁细薄红唇,生得清冽。
她长发垂背,脑后多束了一条散辫,上扎殷红丝带,飘逸中透着一股散漫气。
再瞅身上,白底绣青云的宽袖大袍,松松垮垮领口斜开着一直敞到心口,依稀见着雪色裹胸托起两团颇有本钱的白腻——与慕容嘉比许是不够大,却胜在均匀得当,正称了一双长腿。
咋知道是长腿?那姑娘大大咧咧撇着一只脚正踩在凳子上,长长袍襟已经滑到了大腿根,自己浑然不觉。
或许也不是浑然不觉,只是人家喝得高兴,早不在乎了。宁尘再一观瞧,好家伙那边已堆了八只酒壶在桌上,手里还叨着一壶呢。
“我就知道你在这儿!”那霖姐儿快步走上前,气哼哼一屁股坐到姑娘面前。
“哎呦,怎么眼圈儿黑啦?”
“我被一个狗贼打了!霍醉妹妹,气得我一个劲儿心口疼!”
“霖姐儿喝口酒消消气,有什么不高兴的说给我听。”
名叫霍醉的姑娘抬手斟好一盏酒,霖姐儿咕嘟一口把酒送进嘴里,又将酒盏狠狠墩在桌上,叽里呱啦朝霍醉倒起了苦水。
宁尘侧耳去听,十句有八句是废话,半柱香功夫才讲到自己那档子事。
不过颇令宁尘意外,这霖姐儿话里虽劈头盖脸骂着自己,好歹没有刻意去编什么谎话。
霍醉听完,咂么咂么嘴:“霖姐儿,你说咋办吧,找到那小子,揍一顿替你出气?”
霖姐儿还气红着脸呢:“哪里找去啊!那小子修为比我厉害,我不敢和他纠缠,现在回去他早没影了。他若进了城,人多眼杂,更找不到了。”
霍醉脸上还带着一抹红色酒晕,微微一笑,煞是好看。
“那不然,就去寻那黑汉子车把式吧,去城外码头问问便知。等找到他住处,把他那村整个屠了就是,再放一把火烧光,也算干净。”
宁尘心里咯噔一下,眼睛不由自主眯成了一条缝,心中杀意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