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这小子一脑袋古灵精怪人情世故。但凡出了这院门儿,一准哄得左右几个堂的外门弟兄服服帖帖,有点儿啥事都找他出主意。
宁尘修为不高,扒在炼气的门槛上跟那挂枝儿的烂柿子一样,晃也晃不下来,上也上不去。
别的弟子晚修时炼气锻体从不敢马虎,就宁尘像只耗子似的满地出溜,每天都不知道上哪儿乐呵好了。
就这么一赖子,打也打不得,甩也甩不脱。
可唯独有一点儿好,宁尘往那儿一站,别的堂口有那仗着修为横行霸道的,总别想欺负到灵宝堂头上。
宁尘那嘴就跟抹着迷魂药一样,也不知和人家说些啥,总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真要打也敢打,打完了巡查堂一来,保准让他编个天花乱坠,对头们讨不得半分好处。
赶上他又会来事儿,三五回下来跟巡查堂几个内门弟子混得那叫一个热乎。
念着他的好,灵宝堂的外门弟子也没法儿说三道四。不就是搓两件衣服么!搓!搓还不行吗!
宁尘嗑完最后一颗瓜子儿,打么打么手,起来伸了个懒腰。
“耿老大,搓完衣服记得抻平整儿了再晾,昂!”
耿魄:“你他娘……”
没等耿魄开骂,宁尘嗖的一下就窜出了门。门口刚好撞上一倒霉哥们刘春,让他薅住袖子借了二两金子这才罢休。
刘春都快哭了,看着他一扭一扭的背影叫起来:“今天二两明天二两!宁尘你可欠了我小一百两了!”
“等再借点凑个整儿,回头还你一枚灵石不得了吗!”
“我信你奶奶个腿儿!”
灵宝堂名字听着大生,其实就是在库房搬仓的。
外门库房没几样灵宝,倒是灵矿丹药衣帛金银多得很。
有那手脚机灵的,干活的时候趁机抠几两金子,都不叫事儿。
宁尘倒是没抠过,反正伸手就能跟刘春要,他才不费那劲。
灵宝堂的哥几个不待见他,往山门外走却总能迎上几张笑脸。
每月月初和十五,外门禁制按例开上两日,宗门里耐不住清修的年轻人们便熙熙攘攘地往外跑。
“小宁子!”
“宁哥哥~”
“宁尘兄弟!”
宁尘摸出一张讨人喜欢的笑脸挂上,背着手一路往宗门外走去。
可没人知道,宁尘那心缝里其实冰凉凉像个死人。
他是穿过来的,而且还穿了两次。
第一世,研究生毕业顺顺当当进了个大风投公司,宁尘抱着花就跑去和心爱的姑娘约会了。
俩人在河边堤坝上你侬我侬,姑娘主动问了一句:宁尘你爱我么?
宁尘拍着胸脯子:我宁尘对天发誓爱你一辈子,如若不然天打雷劈!
可能是声儿太响,老天爷一个雷就给他送走了。睁开眼,宁尘已身为某修仙宗门首席大弟子。
宁尘小说倒是没少看,可给他高兴坏了。他憋足劲儿在宗门里苦修十几年,修为蹭蹭涨得那叫一个吓人,被宗门誉为明日之星。
然后在突破关头被师弟背后一刀,扎了个走火入魔……
宁尘一肚子全是丧气,干什么都提不起劲。人活着干嘛呀,吃苦耐劳十几年,刚准备出山当大侠就让人捅了,是个人就受不了。
这一世从呱呱坠地开始,宁尘在凄风冷雨中让爹娘给扔到了现在的宗门。得亏根骨不错,让招贤堂的长老拍板留在了宗门。
本来觉得自己命挺苦,没成想在襁褓里就从旁人那听闻,自己这宗门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合欢宗。
宁尘的心眼子一下子活泛起来。上辈子积的德,这辈子算是捞着了!
可瞎蛤蟆专挑瘸子咬,一直长到自己那大蟒蛇抬了头,宁尘都没见到传说中的双修功法,更别提什么炉鼎什么肉蒲团了。
整个宗门那叫一个正儿八经,要不是从小在这儿长大,宁尘还以为这一整个宗门都是人面畜生装的。
后来才知道,这合欢宗名字是他娘根据植物起的,整个宗门满哪儿都是合欢花的纹样,压根和他想的不沾边。
更倒霉的,这一世和上一世还不是一水儿的,修炼系统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自己之前十几年的修炼经验搁在这个世界屁用没有。
可那又咋办,活着呗,还不知道啥时候又死一回呢,宁尘就这样当起了宗门里的大赖子。
搁自己还是大学生那阵儿,这就叫虚无主义思想,一定会受到导员的坚决批判。
奈何三世为人,宁尘实在有点没心气儿了。
不过吸取了经验,这一世宁尘照准人际关系就是一顿猛攻。经历了三个世界,忽悠外门这些小年轻根本不在话下。
宁尘揣着二两金子下了山,提气猛蹿半个时辰,便到了合欢宗门下的大城。
虽然胸口那点儿缝让死灰填满了,但宁尘对世界风貌还多少有点兴趣。
这个世界宗国一体,宗门便是一国,一宗宗主就等于其他世界的大屁股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