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难不成……邸云峰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不由自主地看向佟小雨,现佟小雨也以同样的目光看着他。
恰在此时,留守在派出所的户籍女警小关给邸云峰打来电话,说上面传真过来一份协查通告,康北监狱有一名双水县籍囚犯于昨天天黑后越狱,请双水县各辖区派出所留意。
宛如当头棒喝。邸云峰三人赶紧回到派出所,看到纸质的协查通告,模糊的黑白照片依稀可辨就是高凡,身份信息也是高凡,越狱时间是9月25日夜里九点左右,也就是昨天晚上,这样一来作案时间的空缺也填补上了。
越狱本身就是大事,越狱杀人更是大事,邸云峰、佟小雨和攀天星虽然都是出色的干警,面对这么严重的事件也显得手足无措,而现在李荣富、老罗包括赵三脚等老领导都在山里抓捕,根本联系不上。
短暂的慌乱过后,攀天星想起自己有一位同学是康北监狱的教导员,马上给其打去电话,了解到了高凡越狱的详细过程。这一过程再次让所有人大为震惊。
教导员说昨天白天高凡在图书室突疾病,被送到监狱医院治疗,因为高凡一直表现良好,老实可靠,高凡恢复过来之后提出继续修养一夜的要求,管教便同意了。
监狱医院是专门服务犯人的医院,规模很小,只有一栋五层的老楼,门诊住院都在里面,但管理严格,走廊两端都有铁栅栏门,不可以自由出入,门外有医疗岗狱警二十四小时值班。
高凡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值班狱警骗到了病房内,用撕成条状的毛巾将其勒死,然后拿了狱警的钥匙,把尸体背到医院楼的天台上。
康北监狱的前身是抗战时期日军的战俘营,规格很高,四面高墙铁丝电网,还有越一般监狱的五个哨楼,基本没有管理漏洞,也从来没有生过越狱事件,但这个高凡竟然找出了一个漏洞。
在医院楼下有一道墙,把监区和监狱医院隔开,大概两层楼高,也是历史遗留下来的,墙面做了防攀爬措施,从下面爬不上去。
高凡在医院楼的天台上把狱警的尸体丢在了墙头上,然后自己跳了下去,根据狱警尸体的骨折情况可以判断高凡是扑在了狱警身上,以此稳稳停在墙上,这道墙的另一端连接着有铁丝电网的外围墙,高凡就从墙上爬过去跨过电网跳到了监狱外面。
只是听听就感觉不可思议,攀天星略带讥讽地问:“是不是你们搞错了?五层楼,十五米高,墙有六米左右,落差近十米,他怎么可能把尸体准确地丢在墙头上,又怎么可能准确地扑在尸体上面,任何一点误差他都可能直接丧命!成功几率几乎为零。”
教导员不服气地说:“我们也有专业人员,勘察显示这是高凡离开医院的唯一可行性路径,他留在墙外田地里的脚印也证明他是从间隔墙位置跳出去的。很疯狂是吧?”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无奈,“还有更疯狂的呢,高凡被判十年,进来时十七岁,现在二十四,这些年他表现特别好,争取到很多减刑机会,一共减了将近三年,本来这个国庆节之后就可以刑满释放了!”
国庆之后刑满释放?满打满算也就十几天时间!在监狱里待了七年多,竟然会在距离刑满释放十几天的时候以这种几乎自杀的方式越狱,这家伙是疯了吗?
越狱过程的更多细节教导员并不知道,今天早晨现高凡越狱后,监狱立刻展开搜捕。
痕迹显示高凡一路向北,去过附近几个村庄,偷走了一些衣物和一辆摩托车,继续北上。
因为国庆节快到了,监狱方想把事情压下来,就没有对位于南方的高凡老家通告,但经过今天一天的搜捕,高凡留下的踪迹戛然而止,这才不得已对社会公布,现在整个监狱都乱了,大量人员投入到追捕中,囚犯们兴奋得一直在起哄。
攀天星咬着牙说:“你们被耍了,他昨天后半夜回了清河镇,从凌晨三点到现在杀了三个人,我们这边的人正在山里搜他,你马上跟你们领导汇报吧,让领导之间沟通一下。”
风更狂,雨更疾,本就兵荒马乱的暴雨夜这会儿又加上雷暴,蓝色的电光不时劈开夜空,震耳欲聋的雷声此起彼伏,每一下都仿佛要把这太平小镇撕成碎片。
随后被惊得鸡犬不宁的就是双水县公安局,是他们先接到的监狱的传真,然后给各派出所的,因为监狱声称高凡是往北逃,所以他们并没有当成急事处理。
攀天星和佟小雨商议一下,决定越过李荣富直接给文局长打电话汇报。
文局长听完来龙去脉,立即表示自己会带警力赶到现场,要求佟小雨他们马上去控制住高凡的家人。
家人!对,家人,一个人再冷血总是会对家有感情的,也许他回来后回过家,家人知道更多事情。
协查通告上写了高凡的户籍地址,可小关查阅高凡的户籍信息现他父母早在八十年代就过世了,户口本上只有他一个人。
这是什么情况?按照死亡时间,高凡父母死的时候高凡应该才五六岁,他是怎么长大的?
这时,一道电光落在派出所附近,二层办公楼强烈震荡,所有人下意识互相搀扶,屋子陷入黑暗。
停电了。
震荡过去,邸云峰决定去户籍地址的房子看一看,出之前,他吩咐攀天星自己想办法去抓捕现场向李荣富汇报。
攀天星对此颇为不满,“是刑侦大队在办案,你算老几,安排我做事?”
邸云峰吼道:“那你说怎么安排?”
佟小雨也满脸怒气地盯着攀天星。
攀天星不太情愿地说:“这么安排很合理,但请你摆正自己的位置。”说着,他跑进雨夜中。
邸云峰和佟小雨随后也出了门。
走上积水四流的街头,可见闪电更加密集地闪烁,一道道垂直连接天空与地面,镇子笼罩在诡异的蓝光中,仙鼋山山顶的落叶松被击中,烈火正在雨水中倔强燃烧,满眼都是末日浩劫的景象。
目标地点是镇子深处一座老房子,在周围高地基的砖瓦房中显得尤其低矮破旧,雷暴似乎波及了这边,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此时正站在窗外吃力地用一块木板挡住破损的窗户。
邸云峰跑过去,帮他们把木板固定住,大声喊他们进屋。
屋子是泥土地面,湿漉漉的,裸露的木头房梁和立柱散出一股浓重的糟朽味道。
男人和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是两口子,炕上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和一个瘫痪在床的老太太。
时间紧急,邸云峰直接要求他们出示身份证和户口本,遂知道这是一家四口人,男主人叫郭青山。
他们都很老实本分,乖乖地配合,语气中难掩紧张。
了解到邸云峰和佟小雨的来意之后,他们立刻表示自己跟杀人犯没关系,这座老房子是2oo1年他们从一个叫冯桂琴的女人手里买来的,之后就一直居住在这,冯桂琴应该是高家的媳妇,买的时候房子在冯桂琴的儿子高义的名下,其他的不知道。
这户人家很困难,连座机电话都没有,当邸云峰问他们知不知道冯桂琴住在哪里时,女主人翻箱倒柜找出一个手写的电话本,找到了冯桂琴的手机号码。
邸云峰拨过去,很久,冯桂琴才怒冲冲地接听。
沟通得知:她是高凡叔叔高远达的前妻,也就是高凡的婶子,高凡小时候父母去世,一直寄养在他们家,1997年夏天高凡入狱,同年冬天高远达得癌症死了,她带着儿子高义改嫁到清河镇另外的村庄,后来听说像他家这种情况,儿子可以继承父亲的房子,于是高义合法把房屋过到自己名下,但他们住的地方离镇里很远,房屋一直闲置着,直到2oo1年卖给了郭青山。
邸云峰又问她高凡在清河镇还有没有别的亲人,高凡既然不在她家的户口本上,为什么户籍地址会写的这个,他自己家的房子呢?
冯桂琴道:“没有亲人了,他们高家人都短命,一个接着一个地死,都快绝根儿了。高凡他爸高远是高家的大儿子,高凡是在老房子出生的,上户口当然上那,后来高远达跟我结婚,高远一家搬出去租的房子,就这么个情况,你大半夜的不睡觉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干啥?”
从语气里明显就可以判断出这是个泼辣的农村妇女,对“高家人”没有任何感情,回答警方的问题纯粹是迫于无奈。
邸云峰没时间去分辨这家人的陈年往事,就要直接说高凡越狱的情况,问有没有联系过她。
开口之前,佟小雨接过电话,和颜悦色地问冯桂琴现在住在哪里方不方便见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