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黑皮回家取了菜刀,还从商店里偷了一瓶白酒,带上几个破碗,回到河堤处。
高凡先开始,在大拇指处割了那到伤口,把血滴在酒碗里。之后是黑皮、张军鹏。
轮到喜顺时,喜顺说:“大家伙儿都嫌弃我,只有你们几个不嫌弃我,带我玩,我会把你们当一辈子的好兄弟。”
说完,他在手指肚上割了最深的一刀,直入骨骼。最后轮到了齐盼盼,高凡说:“女孩子,疤痕不好看,你意思一下得了。”
齐盼盼闭上眼睛,紧咬着牙,割了一条不深不浅的口子,血液刚好在每一个碗里滴上一滴后止住。
他们端起碗,忽然觉得这一刻要比事先想象的更加神圣,黑皮让高凡说点什么,就算义结金兰了。
高凡想了想,说:“喝下这杯酒我们就真正是兄弟了,你们一直把我当哥哥,我也会把你们当弟弟妹妹,在我们的感情面前,生死都不算事。”
大家一起重复最后一句话,将碗中殷红的酒一饮而尽,还像电视剧里一样摔了酒碗。
他们歃血为盟之后的好多天里,高凡都没再出现过,齐盼盼一开始以为他是在学习,直到有一次她在河堤上看见高凡一个人慢慢地走,好像有什么心事。
就她所知,高凡从来不因为什么事愁,所以她追上去,百般询问。高凡起初不肯说,被问得烦了才道:“我叔叔病了,需要一大笔钱治病,这不是你能管的事,玩去吧。”
她问得的是什么病,需要多少钱,表示自己还有几百块。高凡告诉她是癌症,做一次手术就需要五六万。高凡叮嘱她,“这事儿别让别人知道,我会自己想办法。”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齐盼盼知道高凡对家里的责任感,所以感同身受地体会到高凡身上的巨大压力,她很想帮他。
她一个人的力量很有限,只好背着高凡把黑皮、张军鹏、喜顺叫到一起,让他们都想办法。
大家听完都很震惊,七嘴八舌地议论,可说来说去,只凭他们几个想要通过正常渠道得到那么一大笔钱简直是痴心妄想,最后黑皮提议道:“考验我们兄弟感情的时候到了,不就是钱么,谁家有钱咱就先拿过来用用,以后再还他不就完了嘛!”
黑皮的目标就是徐百万,当时他想的很好,说徐百万家大业大丢几万块钱不一定能现,所以他从徐琳琳那里偷了徐百万家的钥匙,摸清徐百万家人的作息规律,计划稳妥之后带着他们几个实施盗窃。
他们这几个孩子,虽然不务正业,但除了黑皮之外,大家都没有盗窃的经验,黑皮也只是偷盒烟拿瓶酱油这种小偷小摸,所以进入徐百万家的那一刻开始,他们紧张得冒汗,甚至上楼都很困难。
当时他们分工明确,张军鹏在外面望风,齐盼盼、黑皮和喜顺三个人每人负责一层楼,不管是现金还是值钱的东西,找着通通带走。
然而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找了好久,他们没有现任何现金,只有齐盼盼在白如月的屋子里现一些金银饰,她正在收拾,忽然听见楼下张军鹏喊让他们快点下去。
他们匆忙跑到楼下,看见张军鹏把白如月按在身下,白如月激烈反抗,抓住任何可以喘息的机会大声呼救,张军鹏不敢松手,大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冲上去一起按住白如月,等他们冷静下来,现白如月咽气了。
恐惧,当时他们感受到的只有恐惧,感觉自己这辈子就毁了。黑皮埋怨张军鹏,张军鹏反埋怨黑皮,两个人就在屋子里打了起来,齐盼盼拉架,喜顺继续掐白如月的脖子,说她必须死得彻底。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高凡冲了进来。那几天高凡预感到他们要做什么事,在那天晚上忽然想通,所以来阻止他们,但为时已晚。
高凡强行踢开喜顺,拉开黑皮和张军鹏,大家都躲在他身后,等待他拿主意。
齐盼盼记得很清楚,高凡站在屋子中央,盯着白如月,三分钟一动没动,像一尊石像。
三分钟后,高凡爬上徐百万家的古董架,鼓捣了一下,里面出现一个暗格,暗格内摆着一个古董。
他把古董交给他们,说至少值四十万,卖掉之后一个人八万,剩下的八万交给高晓晴给高远达看病,他们拿上钱赶紧去外地,这东西肯定来路不明,徐百万不会跟警察说,大家不要在一起,这几年也不要联系,以后不管谁问起这件事,都一口咬定自己没来过徐百万家,实在不行就说不知道,一定没事。
最后,他道:“我们歃血为盟过了,晓晴是我妹妹,也是你们的妹妹,你们帮我照顾好她。”
高凡一直都是他们的主心骨,听了高凡的话,他们就拿上古董从徐百万家逃走了。
回到家里他们才想到,高凡的这个计划里并没有他自己,但他们实在是太害怕了,不敢再过问这件事。
三天后,他们知道,高凡一个人留在那伪装了现场,把所有人留下的明显痕迹消除,只留下他自己的,然后把盗窃出来的那些饰交给了警察,自己揽下所有罪行。
齐盼盼说:“你不得不佩服,高凡就是料事如神,徐百万没有跟警察说古董丢了,警察也没再追查,高凡伪装的现场也很成功,警察愣是没有现那是团伙作案。”
事已至此,他们只能按照高凡的吩咐卖掉古董逃亡。古董也果真卖了四十万,因为他们是四个人一起去的,安全起见,每个人分了十万,准备在逃亡之前分别交给高晓晴两万。
他们握着钱,匆匆忙忙为去向做准备,齐盼盼最终决定去找一直很有好感的许同。
那时是她第一次看见那么多钱,她忽然觉得自己下半辈子只能依靠这笔钱了,又想其他人会给高晓晴,那样高晓晴有六万块钱,足够给高远达做手术,所以她的这份就没给高晓晴。
多年以后,她才知道,黑皮和张军鹏也是这么想的,都觉得自己的钱是下半辈子唯一的保障,没有交给高晓晴,只有喜顺是例外,他依旧不想逃跑,想去上学,他对钱也没有概念,想等风声过去把那十万都给高晓晴,或者自己留下一两万够花就行,他甚至更加坚定了去县里上学的念头,以便替高凡保护高晓晴。
他拿着那么大一笔钱,像是拿着一块烫手山芋,藏在家里怕被父母现,也没办法天天带在身上,所以在他们经常聚会的河堤边挖了一个坑埋在里面,结果那年总是下雨,总是涨水,一场大水过后,钱都被水冲走了。
齐盼盼说:“那时年轻,只知道高凡替我们担了罪,随着长大我才明白,高凡当时并不知道杀人也不一定就死刑,死缓或者无期都还有出来的希望,在那短短三分钟时间里,他做出的决定其实是替我们去死。他这个人,看上去冷酷无情,但只要谁对他有一点好,他就会千百倍地报答。”
(全文完)
第o章拆迁谜案o1
也许是冥冥中的缘分,邸云峰调入刑警队之后负责的第一个案子还是生在清河镇。
那是2oo4年夏天,那时的邸云峰已经彻底释怀理想与现实的羁绊,全身心投入到刑侦事业中,各种才能得以展现。
起初事情经过并不复杂。清河镇西面一片土地被开商承包开商业住宅,经过一整个春天,动迁结束,开始拆除原有民宅,为了讨个好彩头,施工队找大师算的时辰,动工当日供的猪头,放的鞭炮彩烟,结果各项仪式走完,一铲车下去,砸死一个老太太和一条狗。
有人报警,镇派出所老罗带队处警,确定出了人命,立刻向县局汇报,县局刑侦大队派邸云峰、佟小雨和法医董力前往现场。
现场一目了然,事地点是施工区域边缘临街的一栋老宅,东西两间房,房门开在西侧,进屋后是外屋地,一个锅台和一个灶台,锅台挨着一扇门通往东屋,是卧室,一铺炕,没有家具。
据铲斗车操作员和围观群众反应,及现场痕迹显示,死者老太应该是昨晚搂着狗睡在东屋炕上,今天早晨没醒,铲斗车操作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推倒山墙将老太太和狗当场砸死。
现场尸检显示,老太太身体多处粉碎性骨折,内脏破裂外流,头骨碎裂,符合重物砸击掩埋死亡特征,身体无其他伤,死亡时间与事时间相符合,非他杀。
表面上看是一起简单的安全生产事故,但让邸云峰疑惑的有两点:第一,这片区域的居民早已搬迁,事老宅明显也已搬空,门窗都拆除了,老太为何会睡在这里?第二,早晨施工队弄出的响动那么大,老太为何没有醒?
他向所长老罗和村长赵三脚了解情况,得知死者名叫郝淑环,本镇居民,六十岁,聋哑人,十五六岁时精神失常,能自主行动,但神志不清,且间歇具有攻击性,三十岁嫁给光棍李独臂。事房屋为李独臂祖宅。
夫妻二人育有一子李山林,十年前李独臂意外身亡,郝淑环与儿子李山林、儿媳孔玉玲及孙子李纯博继续居住于此。半个月前李山林作为最后一个钉子户全家搬到镇东头,事房屋空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