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郁澜耳尖倏地红了,攥着帕子告饶,“臣女再不敢了,母亲说若再沾酒,就要把臣女嫁去漠北放羊。”
满殿哄笑中,新昌公主缠着要听秋猎趣事。郁澜拣了驯野马那段说,余光瞥见墨哲借着斟酒又往这边蹭了半尺。
她正要挪席,忽听“咔嚓”一声——裴戬手里的玉扳指裂了道细纹。
“说来那日裴世子也在场。”郁澜突然转向末席,“若不是裴大人及时出手,臣女怕是真要摔断腿。”
裴戬撩起眼皮:“郁姑娘记错了。”
“是吗?”郁澜抚着腕上珊瑚镯子笑,“可我记得清楚,大人当时说‘再乱跑就捆回营地’。”这话半真半假,却成功让墨哲举箸的手顿了顿。
窗外突然炸开烟花,琉璃窗映得殿内忽明忽暗。裴戬借着光打量少女侧脸——她正指着天际银树对新昌说什么,唇角梨涡时隐时现。
那日剑锋抵着她咽喉时,这个位置有粒胭脂痣。
“裴卿在看什么?”景仁帝突然发问。
“看烟火。”裴戬面不改色,“比去年多添了金粉。”
墨哲突然插话:“说到金粉,听闻郁大人前日得了个金马鞍。”话没说完就被新昌拽着要去廊下看灯。
郁澜刚要跟上,袖口突然被裴戬的剑穗勾住。
“郁姑娘。”他声音比剑锋还冷,“西偏殿的腊梅开得正好。”
郁澜怔了怔,忽然想起那日被他用剑尖挑落的,正是鬓边一朵白梅。
……
烟花炸响时,新昌公主拽着郁澜就往人堆里钻。金丝绣鞋踩过青砖缝,把几位皇子衣摆都蹭皱了。
郁澜被扯得踉跄,脑门“咚”地撞上堵硬邦邦的肉墙,疼得直抽气。
“没撞疼您吧?”她揉着发红的额头先赔不是。
抬头正对上裴戬冷冰冰的下巴颏,这人今日穿着玄色织金蟒袍,活像尊门神杵在这儿。
新昌从后头探出脑袋:“都怪我跑太急,表哥别凶她呀!”说着去扯裴戬袖子,“河岸那边位置都要叫人占光了!”
裴戬把手一抽,眼风扫过郁澜微微敞开的领口,喉结动了动:“急什么,还能少了你的座?”
话是冲新昌说的,手却虚扶了郁澜一把,碰到她胳膊又缩回去。
郁澜退开半步福了福身。这端王世子最是难缠,上辈子为着许琳懿没少给她脸色看。
倒是他二弟弟裴辙。。。正想着,就瞧见河岸石栏边立着个青衫身影,腰杆挺得笔直,活像根青竹竿插在那儿。
裴霖见她们过来,脖子都涨红了。
前些天为着秋猎舞姬的事,被兄长训得狗血淋头。倒是郁澜冲她笑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澜姐姐。”裴霖蚊子哼哼似的叫了声,往许琳懿身边缩了缩。
三皇子墨钊正给许家姑娘递暖手炉,眼神柔得能掐出水来——这事儿郁澜门儿清,上辈子这两位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恩爱夫妻。
烟花“咻”地窜上天,炸开满河星子。
郁澜盯着裴辙的后脑勺出神。再过三个月,这人就要在漠城丢了半截小指。
上辈子本想拿这事跟裴戬做交易,如今倒不如直接卖给裴辙个人情。
正盘算着,忽然瞥见裴戬往这边瞟。
这人最会装相,明明心里惦记许琳懿,偏要摆出副清心寡欲的样。倒是裴辙。。。
郁澜打量他洗得发白的袖口,想起上辈子听说这位小将军把俸禄全拿去接济阵亡将士遗孤,自己连件新袍子都舍不得做。
“裴小将军。”她借着烟花声凑过去,“听说开春要去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