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彼此对视片刻。果然,她的面容一如既往,那是一张任谁看来都不超过三十岁中后半的脸。母亲和我长得不像,小时候还常听人问说她是不是我堂表姐之类的亲戚。
「何时出狱的?」
「有段时间了。」
不过,那都是父亲还在时的事了。
「妳住在首尔?」
「我来找认识的人。」
「啊哈,所以才偶然被关在首尔巨蛋?」
「没错。」
「都出狱了,为什么要穿着囚服?」
「不好说,大概是因为想赎罪的心情吧?」
「……赎罪?妳吗?」
「人类皆是罪囚,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监牢。」
我沉默地盯着我的母亲。这厚颜无耻的论调,她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是不是也该向我说声谢谢?要是没有我,你应该会挺伤脑筋的。」
确实,她帮了大忙。母亲毕竟带领一己势力处理掉北方的灾祸,无论那灾祸有多贫弱,都很了不起。
我一直都相信她能处理好此事,因为我有多么了解她,正一如我有多么憎恨她。
「难得碰面,你连开心的语气都没有。」
「妳真的期望我会开心?」
「一点点吧。」
[已发动『测谎Lv。1』。]
[您已确认该发言为假。]
我的处境还真是可笑。明知是句谎言,仍执意再次确认。
「能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妳的生存能力真了不起。」
「都是多亏了你告诉我的故事。」
「……果真如此。」
「连到狱里给妈妈探监,都顾着说自己在看的小说,这种人也就只有你一个了吧。」
的确,在狱方规定的接见时间里,我一次也不曾好好地与母亲对话过。接见时间里,我总是不停谈论着有关《灭活法》的话题,当连这主题也乏善可陈的时候,我就不再去探监了。
「因为除此之外,我无话可说。」
「怎么会呢?」
「那部小说就是我的全部了。」
一瞬间,过去的残像隐约浮现,旋即再次消失。
若是没有《灭活法》、没有执拗地连载那个故事的作者,也许我早已不在这个世上。
对于那个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的十多岁金独子来说,唯一能给予他安慰的,就只有那个故事而已。
「只不过是部三流的奇幻小说……」
「正是多亏那部三流小说才活了下来,妳该感谢它。」
我们一时闭口不语,相互盯视着对方。
[星座『紧箍儿的囚犯』以兴味浓厚的眼神注视着您。]
[星座『隐密的谋略家』以微妙的眼神注视着您。]
[星座『恶魔般的火之审判者』以悲伤的眼神注视着您。]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我。
「妳获得了什么特性?应该跟我告诉妳的故事有关吧。」
「我一定要告诉你吗?」
「如果妳还把我当作妳儿子。」
「我倒是很好奇,你还认为我是你妈妈吗?」
「一点点吧。」
[人物『李秀卿』已发动『测谎Lv。1』。]
[人物『李秀卿』已判定该发言为假。]
该死,竟连这个技能都弄到手了,果然是我妈没错。
母亲的表情带着淡淡的悲伤,但那究竟是不是演技,现在的我也无从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