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极为低沉的声音,向酒馆内客人说道:「夜晚来临了。」
短短一句话,幽深的死寂倏忽蔓延整间酒馆,比先前提及灾祸时,气氛更加紧绷且尖锐。
与我视线相对的张夏景将手指举到唇边。
「嘘。」
定睛一看,不只这家小酒馆,整条街道上的酒吧和店家都纷纷关上大门,熄灭灯火。不过片刻,喧闹的人声全数消失,仿佛整座工业区都没入深海之中。
无人的街道上,开始传来阴森诡谲的笛声,为了不听见那个声响,许多工民摀紧了耳朵。
直到这时,我才想起某些事情。
『魔界迎来了特别的「夜晚」。』
听着第四面墙的声音,我回想着《灭活法》的设定。
『工业区的所有工民都畏惧贵族,这不仅仅是因为贵族的强大,更是因为每隔三天就降临的「夜晚」。』
「拜托,赶紧过去吧,拜托……」有人这般咕哝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见窗户冻结的喀吱声响,似乎有某种生物穿过了街道。
嘶沙沙沙沙。
工民们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仿佛要躲避某种看不见的视线,有些人甚至将头抵在桌面上,将整张脸埋进手臂。
在结霜的窗户外面,依稀映出了巨型镰刀的影子。
『每到这个夜晚,「处刑官」就会在工业区现身。』
『若说工民拥有革命家,那么贵族就拥有处刑官。』
令工民深陷恐惧,无法反抗贵族的根源,以及让公爵在工业区坐拥高位,得以为所欲为的原因正是处刑官的存在。
酒馆大门打开的瞬间,人们吓得闭起了双眼。
深沉的黑暗中,响起一道有如刮玻璃的尖锐嗓音。
[谁是革命家。]
处刑官的体型约莫是成年男性的两倍,身披一件遮住面容的黑色斗篷,让人不禁联想到死神。虽然看不清那家伙的长相,但仅凭那逸散而出的恐怖气息,就能感觉到他强大的力量。
[目前对方受到任务保护。]
[目前对方为无敌状态。]
无论任何存在,都无法在夜晚的工业区与处刑官抗衡。
不管是酒馆老板也好,方才观看着任务喧哗吵闹的的人们也罢,全都脸色铁青地低头紧盯着地面。
处刑官选择了这家酒馆作为自己的刑场,今晚,必定会有人葬身于此。
[谁是革命家。]
每当处刑官的镰刀擦过身边,人们便蜷起身子瑟瑟发抖,那景象宛如一场恐怖的猎杀游戏。但我无视周遭人们的举动,迳自仔细打量着处刑官,张夏景大吃一惊,猛然拉住我的衣领。
「别跟他对上眼。」
微弱的说话声,让处刑官转头望了过来。
「妈的。」
准确来说,是看向了低声咒骂的张夏景。
看着缓缓走近的处刑官,张夏景开始瑟瑟发抖,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看见了自己的死期。
张夏景完全陷入了惊惧之中,我一把按住他的脑袋,缓缓站起身来。
张夏景吓得张大了嘴,擡眼望着我。处刑官也以不祥的目光注视着我。
『金独子思考着,如果是刘众赫,他会怎么做呢?』
如果是那家伙,绝对不会在此时暴露自己的身分吧。
刘众赫应该会彻底隐匿自己的身分,直到能取得最大利益的时机来临。
他应该会为了加入工业区的任务,坚持完整调查一切可能,也会为了找出谁才是革命家,独自苦思冥想。
『金独子心想,所以那家伙才回归了无数次。』
处刑官握紧手中镰刀,用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发出质问。
[你是谁?]
在整座酒馆屏息注目的这瞬间,我用所有人都能清楚听见的音量开了口。
「我是革命家。」
***
9Tsetsefly,舌蝇属,又名采采蝇、吸血蝇,主要分布于非洲地区,为昏睡病的传播媒介之一。
10源自日文用语,原指本人不愿提及的照片、文件,后延伸为致使本人难堪、丢脸的事件。
11在韩国,公司聚餐非常普遍,为了维系同事关系,职员多半不能回避。且席间几乎是半强制职员饮酒,难以回绝,被视为韩国上下阶级、军队文化的延伸。一般不认为是轻松的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