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半天,站在病床前的冯越觉得自己十分多余,忽然冒出一句:“丫不会哭了吧?”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又将落未落的江世珏吸了吸鼻子,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
“谁哭了!”江世珏哑着嗓子嘴硬。
“行行行,没哭没哭。”冯越懒得跟他计较,“你也差不多起来了,让书贤躺着不行吗?”
江世珏直起身,夏书贤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温柔地抚摸他的脸。
直男冯越有些尴尬地移开眼,注意到夏书贤被绷带绑住的左手,问:“你那手怎么弄的?没事吧?”
江世珏低着头,把夏书贤受伤的手轻轻放在自己手心里捧着,等夏书贤说话。
“拉了道口子,就是皮肉伤,没伤到里面。”夏书贤握住江世珏的手,轻轻摩挲,“他掐我脖子,把我给撞墙上了。我顺手抄起旁边的花瓶就砸他身上,但不小心被碎片划伤了……”
冯越愣了下,由衷感叹道:“你也挺猛的啊……”
江世珏的眼神暗沉得可怕,他垂着眼一直没有说话。
夏书贤知道他在生气,就跟冯越说:“老冯,你先回去吧,世珏陪我就行。医生说没什么大碍,明天没事就能回家休息。谢谢你今天赶回来,让你担心了。”
冯越知道他俩需要空间说些私人话,就识趣地先走了。
他一离开,病房里陷入长久的沉默。
夏书贤看向江世珏,江世珏一直低着头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病房只有时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窗外的灯光星星点点,病房里的灯光暗淡深沉。
夏书贤轻轻叹了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那个花瓶还是你买给我的,碎掉了。”
“那就再买一个。”江世珏依旧没抬头,额前碎发凌乱地盖住了双眼,嗓音低沉却听得出情绪非常差。
夏书贤有点吃不准他的心理,就伸手抓住他的两根手指扯了扯。
“……你在生我的气吗?”
江世珏还是没抬起脸,不知过了多久,才哑着嗓子缓缓吐出两个字:“没有。”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身上能给我看看吗?”
夏书贤顺从地点了点头,任由江世珏解开他的病号服。
背后和肩膀都有淤青,江世珏轻轻地抚过。
然后手指又轻柔如水地掠过那颜色可怖的颈部,来到伤口已经结痂的嘴角。
拇指的指腹在那痂上来回抚摸了两下。
夏书贤看到他的眼中是沉重化不开的心疼和自责。
“很疼吧?”他的嗓音是沙哑的,问得却极其温柔。
夏书贤的睫毛动了动,眼睛忽然一酸,哽咽着回了一个“嗯”字。
江世珏就那么注视着他良久,眼眶慢慢泛红,里面泪光闪烁着。
“老婆。”
他喊了一声,随即低下头去亲吻夏书贤被绷带包裹着的手,一根一根手指亲过去。眼泪终究滴落在夏书贤冰凉的手指上,是温热的,是滚烫的。
“对不起。”江世珏低着头,轻声哽咽。
夏书贤被他的一句“对不起”说得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又是感动又是酸涩。
他捧起江世珏的脸,温柔地吻去他的眼泪:“不要这么说好不好?”
江世珏就那么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像一只因为没有保护好主人而极度自责的小狗。
“哎呀可怜死了。”夏书贤的手指刮着他的下巴,像逗弄小狗一样去逗他,“我老公怎么看着这么可怜呀?”
江世珏被说得脸上发热,伸手轻轻环住了夏书贤,在那侧脸和嘴唇上落下密密麻麻的细碎的吻。
吻了很久之后,才把人放开,他凝视着那双美丽的眼睛,认真地发誓:“书贤,以后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夏书贤鼻子一酸,俯身拿额头去抵着他的肩膀,沉默着把眼眶里的泪水收回去。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感到有一双世间最温柔的手消解了他所有的疼痛。
他被珍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