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纪早该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可你们二人怎还住在一处?”陈平继续问。
阿苍不好回答,只能是阿牧来接。
“我的父亲当年受楚王召集,上了战场,此后再未回来。母亲忧思过重,早早离世。家里只剩我和兄长艰难度日,兄长成年后,本娶了一位邻村的女子,但是成婚不久,兄长一日上山狩猎,阿嫂一人在家被野兽袭击,遭遇不测。此后,兄长便没有再娶。这间宅院本是兄长为娶妻建造的,修得大了些。正巧我还未成家,便与兄长同住,彼此间有个照应。”阿牧说道。
陈平语气轻柔:“难怪此间院落有几分雅致,原来是住过佳人。抱歉,提起了你们的伤心事。”
“都是以前的旧事了,谈不上什么伤心,人各有命。贵人若想听,我也可以与您细说。”阿牧见招拆招。
“小兄弟,这位贵人可没有闲工夫听你说那么多,我们还有要务在身呢。”县令插话道。
“哦,不知贵人在这山林荒野处理何事?”阿牧状似好奇。
“我正想问你呢,阿牧兄弟,这几日你可有发现山里来了生人?”陈平放下了陶碗。
阿牧假装回忆,“这……我平日就上山打猎砍柴,倒是未曾发现旁人。”
哼,果然是那两个家伙惹的祸事。现在只能希望他们不会被抓了,否则秦人严刑拷打之下,他们为了自保,势必泄露主子的行踪。
“是么,小兄弟。”
陈平示意一位官兵将逃犯的画像呈上,“你仔细瞧瞧,当真是没有印象吗?”
—
张良缓缓睁开了眼眸。
他在这窖内睡了许久,兴许已过了几个时辰?
也不知搜山的秦兵是否离开,阿牧他们又如何了?
咚咚咚——
外头隔着石板传来几声有规律的敲击声,张良心中稍安。
此前他与阿牧说过,若是官兵退去,危险解除,可敲击窖口的石壁告信。
张良上前挪开了阻拦物,开门,“阿牧,你……”
话音骤然停住,因为地窖上方停留的并非是他熟悉的面容,而是围得水泄不通的秦兵。
张良脸色苍白,正欲退回窖内,然而却被人一把扯住袖袍。
“张良先生,久仰。”
陈平扣住他的手腕,细细端量其面容,感慨一声,“先生美名在外,今日一见,果然不负天幕虚名。”
“你是……陈平。”
虽然与天幕里的那人面容有些许不同,但是这等年纪与独特的气质,张良很快认出了来者的身份。
“张良先生果然聪慧。”陈平意外地笑了笑,将人拉了上来。
周围的官兵抱着绳索过来,陈平却眼神示意不必轻举妄动。
“你把他们怎么了?”张良冷冷问道。
陈平笑着回道,“张良先生放心,我可没有伤着你的人。”
他一声吩咐,官兵们很快就将阿牧带了过来。
阿牧见主子也被抓了,眼眶通红。
“……主子,是我太没用了,被此人发现了端倪。他还说若不吐露出主子的下落,他们便要放火烧了此地,拿主子的尸骨去交差……”
他不想主子被活活烧死。
“你这仆从很是机灵,将你教他的话背得不错。但,他到底是个孩子。我稍微吓唬几句,他便慌了神。”陈平笑着说道。
本来他还不确定藏在此地的是何人,又藏在何处。但是他稍微吐露烧房子的意图时,从阿牧一瞬间的眼神中他便知道——
此人,就藏在院落之中。
张良并未责怪阿牧,他的确不如陈平这般狡诈稳重,被瞧出破绽,在所难免。
“你欲如何?”张良问他。
当然是拿你回咸阳邀功请赏。
此言险些脱口而出,不过他都亲自来抓人了,抓一个是抓,不如将人抓全,更好交差。
他一贯喜欢将事情做得圆满。
陈平说道:“今日有缘幸会先生,在下高兴还来不及。且不提这些烦心之事,平有许多事情,想与先生讨教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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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
熙和在六国宫之一的齐宫内,见到了前任齐王的子嗣——田荣。
“熙和公主,这处宫殿修得不够精致。像这个柱子上的花纹,匠人只纹一半,有形无神,着实丑陋。若是秦人忘了齐宫的图纸,无法还原实物,我可亲手奉上。”田荣与她见面之后,还不忘挑刺。
这齐宫是最后修筑的宫殿,加之为了筹备展销会,的确是赶工完成的。不过齐宫的外形已经很能唬人了,但是对于自小居住在齐宫内的王室,随便便能点出不足之处。
“田荣,你费心见我,难道只是为了与我讨论这等小事?”熙和不想跟他绕圈子。
“公主还真是急性子。”田荣冒着风险进咸阳,自然不是来讨人不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