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感觉他和哪吒的性格挺互补,若是没发生这一连串误会,或许也能成为朋友。
“敖丙,你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呆在海里吗?没出来转转?”夜晚的庙宇更显寂静空旷,为了避免尴尬,姜桃主动提出话题道。
“差不多吧。”敖丙转了下手中的碗,略带苦涩地笑笑,“我从小身体非常不好,曾有段时间离开水就呼吸困难,甚至还会掉鳞片,父王便不许我再离开龙宫,还成日给我找来各种补药,每天都要喝。不过随着年岁增长,身体好了许多,虽然和其他同族比还是弱了些,但至少不至于离了水就活不了。”
姜桃听得眼泪汪汪的,又给他满上了一碗花茶:“那你就多喝点水,这个茶是我来到这里后最喜欢喝的,可以排毒解淤、益气养血,一定能让你健健康康的。”
“谢谢你。”
“哎呀,别老这么客气。对了,你今年多少岁了?”
“十八岁。”
“啊?你、你才十八岁啊。”姜桃震惊,她潜意识里以为敖丙至少有三五百岁,再不济也得一百八十岁,怎么都没想到只有十八岁。
完全就是一条小龙嘛。
“可能是我太老气横秋了吧。”敖丙有点愧疚似的笑笑,埋下头喝了一口茶。他喝得很慢,像是在慢慢品咂一般。
“没有没有,我以为龙族都年纪不小,哈哈哈,那你父王多大了?”她连忙转移话题。
“父王的话,有三千多岁了吧。”
哦,原来还是老来得子。话说没能看见龙王人形模样,或许看上去可能还没李靖大呢。
他们又聊了些别的,气氛没有那么紧绷了,敖丙肉眼可见松弛很多,还主动给姜桃舀了一碗茶。
“说到童年,有的时候我记忆经常断片,小时候的事就像是刻在脑海里,却完全没有经历过的印象,挺奇怪吧。”敖丙忽然说道,目光有一瞬间的飘远,“可能是因为我身体不好,容易健忘的缘故吧。”
姜桃愣了愣,在她印象里敖丙一直是个脑子很好使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存在这种困扰。
她唇瓣轻启,刚想说些安慰的话,却隐隐感到一丝不对劲。
敖丙没必要和她说这些呀,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慢慢拉近了,可敖丙不像是个爱诉苦水的人,而且这个话题有点前言不搭后语,明明他们刚才还在说哪种草药更解毒。
“你……是察觉到什么了吗?”姜桃想了想,直接问道。
敖丙不像哪吒,直来直去的挂脸,他说话做事都有些爱兜圈子,不那么直接。
“我……”敖丙动了动唇,犹豫片刻,抬眸望向她,看见她眼中的神情真挚、坦然,他自嘲地笑笑,敛去犹疑接着言道,“我其实一直在想定海神针的事。”
这一点与姜桃不谋而合,她方才还想着怎么把话题引到这事上来,他就主动提及了。
她往前凑了凑身子,火苗跃动在她侧脸:“你是不是在分析到底是何方神圣偷走了它?”
敖丙惊讶地点点头:“莫非你也——”
“没错。”姜桃摆出名侦探的架势,“据说那神针有万钧之重,几百条龙都抗不走,更别提还在所有人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偷走了。犯人到底是谁呢?”
“犯人?”敖丙显然不理解这个稍显现代的词语。
“就是始作俑者。”姜桃换了个说法,“你确定谁都没看见过可疑人员吗?也许有一条鱼一只虾不经意看见了也说不定呢。”
“这个你放心,只要是东海里的子民,我们都能询问到,除非它刻意隐瞒。”敖丙解释说,“但我觉得不会有谁刻意隐瞒,偷东西的绝对是外来者,而且——”
他顿了顿,朝她睨了一眼,欲言又止。
“我知道,偷定海神针的多半是小六。是我遇人不淑,让它钻了空子,引出这一系列悲剧,真的很抱歉,敖丙。”姜桃小声说道。
“千万别这么说,你也是受害者。”敖丙以一种客观理智的语气安慰道,“我们就事论事,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这辈子都不被利用,成为坏人的帮凶。你没必要自责,尽快查明真相才是最重要的。或许下次遭遇这事的是我也说不定,我肯定不希望被指责认人不贤。”
他真的很会安慰人,想必也是个共情能力非常强的人,姜桃立刻就脱离了负面情绪,认真点点头,将思绪拉回到事实上面。
“小六就我所知是个蛇妖,它偶尔确实表现出了一些异常,比如时常自言自语,可我还是无法想象,它能强大到偷走神针,它那么细的一条,怎么扛得动啊……”
“也不是不可能,若是它将神针缩小,还是可以不惊动任何人带走的。不过神针是上古神器,十分认主,普通的咒语怕是带不走它。况且就算缩小了,它的重量也还是不变的,该多沉还多沉。”
这些姜桃从《西游记》中都知道。
“所以我分析,应该是有一个很厉害的人物,他深谙变形术,也知晓如何将定海神针缩小到可以藏进身体里,更重要的是他力大无比,神通广大,可以自由穿梭东海而不被察觉。”敖丙若有所思道,忽地笑了一声,“真的有这样的人吗?就算是有,又为何做这种事情,它拿走神针有什么用途?”
符合敖丙描述的人,当然有,且指向性极其明确。
不就是齐天大圣孙悟空吗?
可怎么会呢,齐天大圣怎么可能干这种龌龊腌臜的事?况且他也不是这个时期的人物,这会儿可能还在石头里打呼噜呢……
除了孙悟空,倒还有一个人也符合条件,就是六耳猕猴。
可仍然是那个问题,六耳猕猴应该比孙悟空还年轻吧,有一说法是他是孙悟空恶念所形成的,但也有说他是四大灵猴之一,与孙悟空是独立存在的。
但六耳猕猴有自己的宝物,好像其他三大灵猴都有不亚于甚至超越金箍棒的武器,根本没必要偷什么定海神针。
越想越混乱,姜桃脑子都开始发涨了。
“阿桃你是不是困了?早些休息吧,这件事很匪夷所思,也不是光凭分析就能理清的,我会尽最大努力寻找证据,等太乙真人出关后,或许能查出真相,你也不必太担心。”敖丙温和地说道,缓缓站起身来,袖角从姜桃鼻尖旁滑过,飘来清淡好闻的香气,“我去外面,你请随意,不必管我。”
话毕,便爽利地推门而出,轻轻阖上吱呀作响的门板。
在双扇门彻底闭合前,他侧头瞅了瞅门后的合页,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庙内只剩下姜桃一人,她简单铺了些干草,又从包裹里拽出一件棉衣充当被子,忽然想到敖丙在外面会不会冷,便抱起另一件棉衣,推开庙门,瞪大眼睛在黑暗的院子里寻找敖丙。
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忽想起敖丙说自己睡树上,连忙抬头看去。
一看吓一跳,差点惊落了手中棉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