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忽然兜了这么一个圈子,栗然靠在沙发上发起呆来。
确实,当时陆远出事以后,牵涉的民间集资案数额巨大,和所有类似案件一样,案值不小但实际资金都在借新还旧的过程中惊人地缩水,到最后,追缴赔偿罚款什么的一汇总成了一个大窟窿,当时好像把企业厂房连带住房都一股脑清算处理了,整个过程中程凯那段时间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比较清楚。
原本好好的一家企业,在大环境巨变中陆远没有把持住,也是在某股潮流中被卷进去了,开始也有过瞬时的红火,可后来互联网金融崛起之后几乎没有招架之力,金字塔瞬间倒塌,可谓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
不过来势凶猛的互联网金融在几年后也把这个行业捅出一个天大的窟窿,这是后话了。
过了会儿栗然电话又响了,接起来,却是刚才韩姐说的那位行政助理,又说了一阵,基本和韩姐说的差不多,栗然打断她:行了,我知道了,这是韩姐找你了解的吗?
没事,我也就是随便一问,她可能记不清了,所以就来问你了,没事了。
这下,栗然反倒得想着怎么给自个遮掩了。
一直躺在那张单人沙发上独自郁闷,直到两位同室老师打完麻将嘻嘻哈哈地开门进来。
时间还不到九点,栗然想着他们回来应该打个招呼,于是开门出去,说:怎么麻将结束的这么早啊?我还以为起码十点以后呢。
栗然原本换上了一件长长的睡衣,其实乍一看就是一件可以外穿的灰色棉质针织长裙,垂感质地很不错,恰到好处地把她修长的身材衬托出来,赵老师原本在吃刚才栗然他们剩下来的水果,忽然看到这身着装的栗然眼睛睁得圆圆的,片刻才意识到有点儿失态,加上钱老师正好在厨房又洗了几个果子出来,看他那样子,不禁气恼地笑着在他肩膀打了一下,说:你这老头看什么呢?
没,小栗忽然飘过来,我认不出来了,呵呵。
赵老师真会说笑话,怎么样,麻将战果如何?
栗然说。
我们的水平一向不错,一般每天两个小时可以挣够两人一天的伙食费。
啊,这么厉害?栗然开玩笑说:赵老师,你今天的伙食费可不得了的,这都能挣够?光甲鱼就不得了啦。
哈哈,那没有的,栗然你听他吹牛,变大赌了,派出所要来了,能挣到买甲鱼的钱真木姥姥牛皮唻。
钱老师笑着说。
栗然笑着和他们道晚安,回到自己房间。
钱晓有点儿奇怪地看着栗然一脸明媚地消失在房门后,完全不是一个小时前那福萎靡不振的样子,不由脱口而出地说:这丫头转眼换了一副模样。
赵研听不明白:你说什么?
丫头其实是出来散心的,家里出了点儿状况,现在好像没事人一样了。
应该是通过你的劝解,她想通了,呵呵,你擅长做思想工作。
钱晓没有理他的吹捧,嗔怪地撇嘴嘲讽道:真该把你刚才的模样给拍下来,像什么样子。
老婆子怎么了?枪口对着我来了?
没有吗?还装模作样?你不老说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会不知道你想什么?
咳呀,你这人,我真就是这么感觉,她忽然不是之前的模样了呀,我指的不过是衣服穿着,你不是也说她精神面貌像换了一个人吗?
对了,可能就是穿着加上神态变了,我有点儿稀奇而已,看你说的。
嘻嘻,好了,好了,你不觉得这丫头特像一个人?
没觉得啊?赵研糊涂的样子不像是装的。
要真没觉得,那就是老东西为老不尊,看见什么姑娘都心思不正了。
看你说的,越说越离谱了。
你难道……没觉得她像徐璈吗?
像她?
赵研愣了,思索起来。
哎,你别说,脸型和体态还真有几分像。
特别是眼神,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一样,我还以为早上在楼下你就因为这个,贴上去做好事呢,是不是?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装?
真不是,老婆子,哎哟。
呵呵,不是就好。
你看你,多大的人了,还真会联想。
联想怎么了?人类失去联想世界将会怎样?呵呵。
钱晓得意地笑了,收拾桌上的水果盘,说:我把这些收拾了,你先回房吧,说好的每天不超过十点睡的,又超了。
赵研回到房间,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小沙发上,被钱晓这么一搅和,脑子真浮想联翩起来,早上在楼下一眼看到正在为难、不知所措的栗然时,几乎下意识地就凑上去和值班的小小寒暄,这近两个月住在这里,除非是面对面,一般他都不会和店里的服务员们套近乎,最多也就是笑一笑。
莫非就是钱晓说的那意念间的相像,让自己不由自主地去和小小搭话,继而也为小小解决了一个小难题,而让栗然也不至于另找住所或者回市区吗?
也许真的是,女人的直觉有时候奇妙得让人胆怵。
徐璈、徐瑶,他在心里念叨着这两个名字,直到钱晓进屋来,才定定神去卫生间洗漱,准备休息。
栗然回到房间,犹豫了好一阵才拿起手机给钱凯打电话,老公接到电话,很高兴,叫了声:老婆,你是不是手机没开铃声?
打了这么多电话都不接,如果是故意的,可有点儿过分了哦。
当然是故意的,我什么时候关过手机?就算是当年被讨债鬼追地无处遁形的时候,好像也没关过手机吧?
栗然在程凯前面一向尖牙利齿。
咳咳,是是是,老婆永远有直面惨淡人生的勇气,就是,敢问老婆你现在贵体屈尊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