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在响,栗然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她听到了自己底气不足的寒暄声音:哎,王月,怎么是你?
栗然啊,你在哪里?
出差呢,在外面,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哎呀,栗然,真不知该怎么和你说,下午接到程凯电话,问我有没有接到你电话,我说没有呢,我接着问他怎么会问我有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他开始怎么也不肯说,追的急了,才说是因为房子过户给我的事,你不知情,真是不好意思,栗然,为这个事,我好几次说谢谢你,我一直以为你是知情的,现在这事弄得,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话筒里的王月,声音竟然有些哽咽。
哎呀,这个死程凯,我出来的事,他怎么扯到房子上面去了?
男人真不要脸,为了给自己找借口,胡说八道呢,王月,你真是的,房子你住着就住着,有什么关系,办过户的事我是知道的,谁说我不知道?
经办的小姑娘跟我说过的,死程凯胡说八道啥呢,再说了,孩子读书这么重要的是,我难道会有什么不愿意的想法吗?
真是的。
栗然一着急,索性把什么都推到程凯身上了,不然怎么办呢,真让王月想的那样,以后大家如何相处,何况她家男人张伟还在里面呢,朋友落难不但把事情弄成这样,别说之前帮忙的事白帮了,还落个落井下石了。
真的?王月话筒里不相信地问。
真的,嗨呀,你这人真好笑,就这点儿事还真纠结上了,换句话说,换了我这种情况,你会不愿意帮一把吗?
王月破涕为笑,说道:那是的,只是我很害怕真的是因为房子的事你跑出去了,那真是罪过了。
好了,我知道,我真知道,好了,没事了,我和程凯的事和你真没一毛钱的关系,在你这电话之前,我们通过电话来的,我会尽快回去,还要好好跟他算账呢,哎,不是你这事哦。
要真这样的话就好,不然……还是要谢谢你,栗然。
嗨嗨,你这人,要换了男人说话,立马会说你真啰嗦,像个娘们似的,对了,你就是个娘们嘛,嗨嗨,对了,丫头怎么样?
上初中比小学要紧张多了。
还行,孩子挺乖的,栗然来深圳一定给我电话,咱们吃个饭,快半年多没见了。
行,必须的,我还想看看丫头有没有长高呢,起码得比妈妈高那么三五公分才好,小鸟依人只是看着好看,干活做事做比不过人家的,呵呵。
去,你又说我。
王月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能听到已经轻松多了。
那行,就先这样,我得给程凯打电话训他个狗血喷头了。
别呀,栗然。
呵呵,玩笑的,他这人训了也没用的,不长记性,反而我自己生一通气,犯不着呢。
呵呵,这么说自己老公,程凯多稳重啊,张伟要是有程凯的一半,也就不会摔这么大跟头了。
咳咳,你这婆娘,别净夸别人的老公行不?
接着,栗然声音低了一半,悄声地说:王月,你是个好女人,张伟已经过去一大半了,很快就出来了,再坚持一下,熬过去就好了。
嗯,我知道,谢谢你,栗然,真的谢谢。
王月说话又带拖音了,栗然受不了,赶紧说再见,挂了电话。
栗然回忆起王月确实不止一次地因为房子的事情对自己说谢谢,后来的时候她还对王月说这点儿事老这么谢来谢去的,还是不是朋友了。
后来想起,可能王月第一次是谢把房子借给她娘俩住,后来一次还是两次就是因为孩子读书把房子过户给她们的事表示谢意,算是两回事,可栗然一直以为只是为了借住的事。
这么想来,原本王月一直是很透彻地就事论事表示过谢意,而自己和程凯发火的时候,还纠结于程凯对过户的事隐瞒自己。
栗然感觉心脏有点扑腾,心里一火,翻出程凯电话。
哎,老婆。
你这人这么回事?自己做事不靠谱,这么想找人家女人去诉苦减压了是吗?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哎哎,老婆,咋了,咋了?
你找老婆都找到王月那去了,就是天塌下来我会去找王月撒泼吗?你老婆是这样的人吗?还找她去问,真滑稽。
唉唉,老婆,我不是着急嘛,整个东莞樟木头都翻了个遍,担心你,才想问问她有没有你消息的。
问问就直通通地说我知道房子的事了,以前不知道?现在怒了?你真想得出来。
不是不是,哪是这样的,我只是说……
不等他说完,栗然又挂了电话。
她知道程凯最恼火自己中途挂电话,但想起他恼火又无奈的那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总算,自己把糗事给撇清了,开心。
丢开电话,栗然一下扑到床上,忽然又受惊般地跳起来,自己带来铺上的床单铺得不仔细,一大半卷上去了,她就这毛病,住酒店一直不习惯非要自带床上用品,仔细铺好拉扯整齐,才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这一通闹剧闹得,是不是明天就赶回去,这样一来,算是在这里白蹭了一夜,呵呵,这事闹得。
忽然,她听到房间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时有时无的,她屏气注意听,没有了。
过了一阵又是同样的声音,这回比刚才清晰,瞬时,她反应过来,竟然是……她断定是从隔壁赵老师钱阿姨房里传来的,那种压抑又忍不住的声音,成年人一注意就知道是什么声音。
栗然脸色“唰”地红起来,就像是自己做了什么羞人的事,她缩在床上一动不敢动,可是声音还是绵延不断地传来,这两老头这年纪还有这精力,她想起身逃出去,又怕开门关门惊动他们,再说了,看表都十一点多了,下楼去楼下静悄悄空无一人,又不可能出院子,她有点儿后悔进了这个套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自己住那间不带窗的小房间呢,起码不会有这种尴尬。
时不时地还会有“啪”地一声,明显是手掌打在肌肤上的声音,让人忍不住地去想象场景画面,栗然忍不住在心里骂道这臭老头,白日里一副庄重和蔼的样子,不曾想……还有钱阿姨,不知道隔壁还住着一位呢吗?
这是栗然从未遇到过的情形,虽然说经常性的出差住酒店,类似的声音偶尔会碰见,但那都是归结到社会风气浮华乱象里的,内心稍稍嗤之以鼻,再说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几个电话或者电脑里弄点事就过去了的,哪里会有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候,那么清晰地传进耳边的情况,最要命的是一个多小时前,还面对寒暄的人发出的声音。
声音竟然断断续续连续了近个把小时才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