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中心定下后,景川心里悬着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他迫不及待地回到家,手里紧紧攥着手机,里面存着精心拍摄的月子中心视频。推开门,屋里静悄悄的,只有张阿姨轻手轻脚准备餐食的声音。南柯像往常一样,静静地躺在躺椅上,九个月的孕肚高高隆起,仿佛一座沉甸甸的山,压得她连呼吸都显得格外艰难。
“南柯,我回来了。”景川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他在南柯身旁蹲下,小心翼翼地将手机举到她眼前,“你看,月子中心我都定好了,环境特别好,还有一对一的月嫂照顾你和宝宝。”视频里,海景月子会所的房间宽敞明亮,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柔软的大床上,婴儿护理室里各种设备一应俱全,月嫂们正温柔地演示着照顾宝宝的手法。
南柯艰难地转动眼珠,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为了找这个月子中心,景川付出了多少心血。从父母那里碰壁后,他四处奔波,一家一家地对比,就是为了给她和孩子最好的照顾。想到这儿,泪水不受控制地从她眼角滑落,她微微将头歪进景川怀里,无声地抽泣着。
景川感受到肩头的湿润,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他轻轻环抱住南柯,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声音哽咽:“阿南,别难过了,要是实在太难受,我们就提前剖腹产吧,我真不忍心看你这么遭罪。”
南柯听到这话,虚弱地摇了摇头。她努力调整呼吸,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可以坚持……医生说越是最后这段时间越是关键期,宝宝在我肚子里成长一天,抵得上生出来的三倍……”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每说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景川满脸不舍,眼眶通红,他想说些什么,却又怕再给南柯增加心理负担,只能紧紧抱着她,在她间落下一个又一个轻柔的吻:“南柯……”
张阿姨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里一阵酸楚。这段时间照顾南柯,她看尽了这对小夫妻的不易。南柯每日被身体的疼痛折磨,却为了孩子咬牙坚持;景川白天上班,晚上回来还要照顾妻子,四处奔波只为给家人更好的生活。而双方家长的薄情冷漠,更是让人心寒。她也是有闺女的人,看着南柯,就像看到自己孩子受苦,满心都是心疼。“现在怎么还有这么无依无靠的年轻人啊。”她在心里暗暗叹息,转身悄悄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产检室里的空调出轻微的嗡鸣,却驱散不了空气中令人窒息的紧张。南柯躺在检查床上,巨大的孕肚几乎占据了整个视野,景川紧紧握着她的手,掌心全是汗。医生盯着声屏幕,眉头越皱越紧,手中的笔在病历上快书写,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南柯的情况很不乐观。”医生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语气凝重得仿佛压着千斤重担,“双胎妊娠本身风险就高,现在胎儿胎位不正,她的血压持续飙升,尿蛋白含量也远正常范围,再加上妊娠期她一直营养不良的影响,随时可能出现子痫、胎盘早剥等严重并症。”医生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砸在南柯和景川心上,景川感觉握着南柯的手微微颤抖,转头看向妻子,只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抿得毫无血色。
“必须立刻住院待产。”医生的声音不容置疑,“我们需要密切监测你的生命体征和胎儿情况,随时做好剖宫产准备。现在多拖一分钟,你和宝宝都多一分危险。”说着,医生抽出几张检查单,快圈画出异常数据,“你看,胎儿的生长曲线开始放缓,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说明子宫内的环境已经不足以支持他们继续育了。”
南柯的指甲深深掐进景川掌心,喉咙紧,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医生,能不能再等几天……我想足月生产……”她的声音带着恳求,眼中满是对宝宝的担忧和不舍。
“童南柯,我们理解你的心情。”医生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眼神依旧坚定,“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允许冒险了。早产确实有风险,但继续妊娠的风险更大。我们医院有专业的新生儿科团队,会尽全力保障宝宝的健康。”医生的话虽然理智,但南柯听来却像是判决,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脸颊滑进枕头里。
景川看着妻子痛苦的模样,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但理智告诉他必须做出正确的决定。他强压下内心的慌乱,声音颤抖着问:“医生,住院后具体怎么安排?”“马上安排特需病房,专人小时监护。”医生快在电脑上敲打着,“今天就会进行全面检查,根据结果制定分娩方案。你们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随时可能手术。”
走出产检室,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格外刺鼻。南柯蜷缩在轮椅上,双手环抱着肚子,仿佛这样就能护住里面的两个小生命。景川推着轮椅的手紧了又紧,看着妻子颤抖的肩膀,心如刀绞。“阿南,别害怕,有我在。”他俯身贴在南柯耳边,声音里带着哽咽,“我们听医生的,宝宝一定会没事的。”南柯微微点头,却不敢抬头,生怕景川看见她满脸的泪水和眼底的恐惧。
医院的住院手续办理得很快,景川抱着一摞文件来回奔波,南柯则被推进了特需病房。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听着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南柯终于崩溃大哭。她害怕早产对宝宝不好,害怕手术中的意外,更害怕自己不能给孩子一个完美的开始。景川紧紧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一遍遍重复:“别怕,别怕……”这一刻,他们都知道,一场与时间和命运的赛跑,已经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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