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刚擦干的手又沁出冷汗,看着景父颤抖着握紧听筒,“肺癌?怎么会”这句话像根生锈的钉子,狠狠扎进她的太阳穴。电话那头景喆带着哭腔的抽噎声顺着电流传来,混着橘子突然爆的啼哭,在老宅空荡荡的客厅里撞出刺耳的回响。她下意识抱紧怀中的孩子,却现自己的胳膊比孩子哭得更厉害,寒意从尾椎骨一路攀到后颈——那个总爱对她冷嘲热讽的大嫂,那个为了房产与公婆争执不休的女人,此刻竟与“癌症”这个词捆绑在了一起。
景母手中的瓷勺坠落的瞬间,南柯仿佛看见命运的齿轮开始扭曲变形。记忆如潮水翻涌:年夜饭上大嫂阴阳怪气的“弟妹真会持家”,争夺房产时通红的眼眶与尖锐的嗓音,还有景母说起往事时,将对婆婆的怨恨不自觉转嫁到儿媳身上的冷漠眼神。可此刻,老人呆坐在原地,嘴里机械地重复着“怎么会”,浑浊的泪水在布满皱纹的脸上冲出蜿蜒的沟壑,那些积攒多年的婆媳矛盾、兄弟嫌隙,竟被这三个字击得粉碎。
海风突然变得腥咸刺骨,卷着沙粒撞在玻璃上出“沙沙”的哀嚎,南柯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起,天色已阴沉如墨。她搂住景父佝偻的肩膀,感受到掌下的躯体抖得像片深秋的枯叶,突然想起景母说过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曾经,她也在大嫂的尖酸中委屈落泪,在景母的冷遇里黯然神伤,可此刻站在生死的悬崖边,那些琐碎的怨怼竟轻得像海边的泡沫,一戳就破。
“收拾东西,我们回去。”景父沙哑的指令让南柯浑身一颤。她望着二老慌乱翻找行李的背影,景母把袜子塞进外套口袋又掏出,景父反复确认降压药却总记错放哪,突然意识到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此刻竟脆弱得像老宅墙上的裂纹,轻轻一触就会轰然倒塌。当景父说出“你先带着孩子留在这儿”时,南柯喉咙紧,想追问“情况到底多严重”“治疗费用怎么办”,却只能把所有疑问咽进肚里,化作一句颤抖的“注意安全”。
出租车的喇叭声刺破凝滞的空气,景父景母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出门。南柯抱着橙子追到门口,看着晨光把二老相互搀扶的身影拉得很长,景母凌乱的白在风中狂舞,像面投降的旗帜。车子扬尘而去的刹那,橘子突然伸手去抓车尾扬起的尘埃,这个动作让南柯眼眶烫——孩子们还不懂,这趟或许会撕开更多伤口,也可能成为治愈一切的契机。
老宅的铁门在风中摇晃,吱呀声里,南柯低头看着孩子们懵懂的脸庞。潮水声依旧拍打着海岸,却不再是往日的温柔私语,倒像是命运出的冷笑。她不知道景喆此刻是否守在病床前懊悔,不知道大嫂要承受怎样的痛苦,更不知道当公婆直面这场灾难,这个家又会走向何方。但有一点她无比清晰:平静的生活已经彻底破碎,而她必须独自带着孩子,在这片未知的风暴中,等待命运的下一次宣判。
咸涩的海风依旧拍打着老宅的门窗,可南柯却觉得这声音里多了几分孤寂。自公婆离开后,日子变得愈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的丝线,在等待中煎熬。橙子和橘子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不再像往日那般活泼,常常睁着大眼睛,望着门口呆。橘子搬到老宅后嘴里咿呀叫的最多的就是爷爷。每次都会扒着门跟爷爷躲猫猫玩喊着爷爷,爷爷南柯蹲下身将孩子搂进怀里,温热的脸颊贴着橘子细软的丝,突然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沉闷的回响。
直到第五天的傍晚,夕阳将海面染成血色时,景母拖着沉重的步伐出现在老宅门口。她的头凌乱如枯草,原本肥圆的脸庞更是凹陷下去,眼神中满是疲惫与绝望。南柯赶紧迎上去,却被景母紧紧抓住了手,那力道大得惊人,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南柯,你得救救你大嫂!”景母的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厉害,“医生说要尽快做手术,可医院床位紧张,找不到好的专家”她哽咽着,泪水顺着皱纹滑落,“你爸留在景喆那儿照顾孩子,景喆在医院跑前跑后,整个人都快垮了。”南柯还未从景母突如其来的请求中缓过神,老人已经瘫坐在沙上,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月牙状的血痕:“要是再拖下去,你大嫂”后半句话淹没在抽气声里,茶几上未干的泪痕在夕阳下泛着微光,与景母鬓角新添的白同样刺目。
南柯望着景母憔悴的模样,心中泛起一阵酸楚。曾经那个尖酸刻薄的婆婆,此刻竟如此脆弱无助。她轻轻拍了拍景母的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妈,您先别急,慢慢说。”
景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我知道你在城里认识不少人,人际关系网广。你能不能能不能想想办法,找找门路,让你大嫂尽快手术?”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又夹杂着一丝不安,生怕南柯拒绝。南柯的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掌心的纹路,脑海里走马灯似的闪过这些年与大嫂相处的片段——婚礼上被当众调侃穿着老气,产检时冷嘲她娇气,就连孩子满月酒,大嫂都能阴阳怪气地暗讽。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语像荆棘,在她心上划出细密的伤口,至今隐隐作痛。可此刻景母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倒映着的分明是一个走投无路的母亲,一个濒临崩塌的家。
南柯犹豫了。她确实认识一些人,但为了大嫂动用这些关系,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毕竟这些年,大嫂对她从未有过好脸色,甚至在家庭矛盾中处处针对她。可看着景母近乎哀求的眼神,想起躺在病床上的大嫂,想起那个支离破碎的家,她的心又软了下来。
“妈,您先好好休息。”南柯轻声说道,“我试试吧,不敢保证一定能行,但我会尽力。”
景母瞬间红了眼眶,紧紧抱住南柯,泣不成声:“谢谢,谢谢我知道以前对不住你,可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了。”这一刻,南柯感受到景母身体的颤抖,也感受到了那份沉甸甸的信任与依赖。
景母回到房间接连打了二十几个电话给各个亲戚朋友,每一个电话都在哭。她这个操作让南柯很是费解。这是什么原理,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这个意思是在通知这些人去看她大儿媳妇,去给景喆送钱。
夜深了,孩子们早已熟睡。南柯坐在露台,望着漆黑的海面,思绪万千。手机在手中握了许久,终于,她拨通了一个个电话,低声诉说着请求。海风拂过她的脸庞,带着一丝咸涩,不知是海水的味道,还是泪水的味道。她知道,这不仅是在帮助大嫂,更是在拯救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在这场命运的风暴中,这家人,谁也无法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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