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杀叶青,是迟早的事情。
李德海顿了顿,又开始禀报起另一件事情来,
“启禀陛下,禁军统领已经审问完毕,他确实有问题。”
“说。”
“原来那禁军统领的母亲是郢国女子,是郢国埋下多年的奸细,而统领也是郢国的暗棋,这次逼宫才被唤醒。”
“潜伏了数十年么?”
顾衍嗤笑,
“藏得够深的。”
“奴才已经顺藤摸瓜,缴获了暗棋名单,请陛下落。”
李德海从怀里掏出一本名册,双手捧到顾衍跟前。
顾衍接过翻看,越看神色越凝重。
那本名册里的人物,涉猎范围极广,既有朝廷肱骨重臣,也有贩夫走卒,绿林好汉,可见之前的匪患,也是这些人的阴谋。
顾衍看的薄唇紧抿,狠狠将名册掷于地上,
“给朕彻查,确有反心者,杀无赦。”
“是。”
李德海应了,忙不迭地躬身捡起名册,匆匆去了。
顾衍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撑在小几上,捏了捏酸胀的眉心。
缓和了一阵子,感觉自己身上的杀气渐渐散了,顾衍才站起身来,朝内间走去。
掀开层层纱幔,青纱帐后露出了一张白皙的小脸儿来。
沙琳娜阖眸安静地躺在那里,纤长羽睫轻轻覆在几乎白到近乎透明的小脸儿上,唇色浅淡的没有什么血色,看上去可怜极了。
顾衍心下骤痛一瞬,竟急急伸出修长指尖,去探她的鼻息。
轻轻柔柔,若有似无的温热鼻息拂在他指尖,像小蚂蚁爬过一般,有些微微痒。
他心下这才松了下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多么愚蠢的举动。
他想要倾身去拥她,可刚一俯便看见身上的斑斑血迹,他抿了抿唇,伸手解了龙袍,任其跌落在地,这才轻轻撩开锦被,缓缓挨了过去。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想要揽她入怀,但些许动作便使得她痛楚地嘤咛了一声,令他顿时僵在了那里,不敢轻易再动弹。
僵持良久,待沙琳娜轻蹙的眉心渐渐舒缓,复又昏睡过去之后,顾衍这才缓缓放下悬在半空中的手臂。
也不敢再去动她,只是侧身躺在她身畔,轻轻将头埋在她间,感受着她的气息。
淡淡的玫瑰味道掺杂着血腥气味和浓重的药味一齐涌动在他的鼻息之间,不知怎的,却令他心里绞痛的很。
他万没想到,沙琳娜竟会挺身而出,为自己挡下那致命一剑。
从小到大,从来都是他独自刀口舔血,艰难求生,他从未奢望过会有人舍命来救自己,他更没有想到,这个人竟会是这样一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
她原本那样害怕,该是下了怎样的决心,才会扑过来啊。
顾衍心下动容,忍不住仍是将她拥进了怀中,小心避开她的伤口,紧紧拥在怀里,阖眸贴在她耳畔低喃着:
“以后,换我来替你挡吧。”
秋日的清晨寒凉的很,肃杀的一夜之后,外头四处挂着凉浸浸的露水,寒意毕现。
唯独这一方锦被里,暖意融融,美好如春。
接下来的三日里,顾衍忙碌非常,剿灭叛党,肃清朝堂,铲除异己,大刀阔斧的巩固着自己的皇权。
封后大典的各项事宜也在紧锣密鼓的同步进行着,织造局里的绣娘不休不眠的赶制着最高规格的凤袍礼服,栩栩如生的金凤翩然飞舞在华贵的衣料之上,美丽极了。
凤冠也在加紧赶制着,嵌满了库里送来的最好的东珠,硕大饱满,圆润光泽,象征着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的独有尊荣。
连翘皱着眉头着牢骚,
“皇后娘娘的礼服是要紧,可我们娘娘的秋装也要紧啊,如今都秋日里了,寒气重的很,难道叫我们娘娘还穿着单衣么?”
“哎呀姑娘恕罪,实在是没有人手,您前日送过来制衣的料子已经剪裁好了,只是眼下能用的绣娘全都调去绣凤袍了,恐怕还需得您宽限些日子。”
绣娘管事认得连翘,知道这是淑妃娘娘从前的贴身丫鬟,如今是未央宫里的掌事宫女,得罪不起,少不得好言好语的回话。
连翘可不买账,一甩脸子,
“别拿凤袍来压我,我们淑妃娘娘可也是正经的主子娘娘,待我去回了她,看她怎么落你。”
“哎,姑娘您别……姑娘……”
还未待绣娘管事找补,连翘便已然气呼呼地拂袖而去,根本不理会她的呼唤。
直到回到未央宫,连翘才略收敛了跋扈气质,躬身进了大殿,走到斜倚在贵妃榻上小憩的郁晚晴身畔。
“如何?”
郁晚晴睁开眼睛,慵懒的伸了个懒腰,
“把新做的衣裳拿来我挑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