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一双比她命还长的腿映入眼帘。
别枝眉梢挑起,又咬了口饺子,目光顺着男子长腿往上瞧。
窄腰,宽肩。
质朴无华的褐色布衣极其懂事地勾勒出男子修长身形,男子垂头与掌柜的清点货物的侧脸轮廓线条流畅,英挺鼻梁折射出的影子与纤长眼睫交相辉映。
就着饺子入口,别有一番滋味。
或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直白,男子侧过头看来,清隽俊俏的脸庞衬得四下的景象黯然失色,叫人呼吸都落轻了几分,生怕惊扰了他。
“可惜了。”
“好好的脸,被这道疤给毁了。”
“啧,也不知这掌柜怎么想的,把他放在前头,看到他这张脸,我恶心得昨夜喝的水都要吐出来了。”
琐碎吵杂的交谈声荡入别枝耳畔,她娇俏眸色冷了几分,侧眸看向喋喋不休的三俩男子。
男子身形僵了瞬,看她是个小丫头又硬气回来:“看什么看!”
“跟小丫头片子计较什么。”好友拦住欲要起身的男子。
黑影自上而下笼来,别枝才发现男子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跟前,她仰头看着男子,眸光不紧不慢地丈过他面上的刀疤。
狭长的刀疤自他右眼而下,掠过鼻尖延伸至左脸下颌。
别枝一眼就知这道刀疤的狠戾之处,下手之人但凡再重一分,刀锋划过脸骨,这张脸就真的毁了。
男子看了眼桌上的汤饺,抬手划拉了个吃饭的手势。
“嗯。”别枝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寂然!”
一道呼声传来,男子神情动都没有动过。
听到呼声的别枝回头看了看招手的五味铺掌柜,拍了拍男子落在桌上的大掌,抬手指着站在后院门口的掌柜。
他这才回头看去,又转身看了她一眼,直到她点了点头,寂然这才匆匆走去后院。
别枝觉得,五味铺掌柜也是个奇才。
竟然给个聋子取名寂然。
寂然二字,确实适合一个听不见音说不出话的聋子,可他都听不见,寂然二字如何念,他也不知晓。
天气炎热,汤饺徐徐荡起的热气迟迟未散。
别枝不紧不慢地咬着饺子,身后男人起身离去时,她眼睑垂落了几分,看着他们一行三人走到门口,她指尖微挑。
小巧浑圆的碎石咻地击中了男人膝窝,男人一下子跌落在地,痛苦的低咛声循着清风荡入别枝耳畔,她嘴角微微扬起。
随行友人匆忙弯下身,连声询问,男人嘴角直颤抖,半会儿都缓不过神来,友人搀扶着他起身,却见他右腿软了下去,半天都使不上劲儿来。
望着这有趣的一幕,别枝心情都愉悦了不少,吃了半响都没有吃完的饺子这会儿三四口就用完了。
她掏出碎银递给小二,轻车熟路地走到后院。
后院只有寂然在清扫小道,掌柜的不知道去了哪儿,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清扫了半个院子。
午后斜阳穿过树梢,斑驳光影似有似无地描绘过男子修长挺拔的身姿,只稍一眼就叫人挪不开视线。
别枝走到他跟前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着她。
寂然挥舞了下扫帚,示意他在扫地。
别枝点点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侧,“还好你听不见,刚刚有个傻子仗着长了张嘴就在那儿指指点点,自个长得奇形怪状的,也不见他照镜子时把胆汁都吐出来。”
想到那个男人鄙夷的语气,别枝就觉得恶心。
“不过你放心,我给他教训了一顿,没个十来天都走不了路。”
话音落下,寂然忽然停了下来。
别枝疑惑地抬头看着他,就见他比划了一通。
“很久没有看见我?”别枝问,寂然比划的动作并不难懂,她想了想就明白了,不懂比划的她取过他手中的扫帚,画了一个大圈,一南一北点了两个点,也不管寂然听不听得见,道:“我有任务出远门了,今日才回京。”
说到这里,别枝就有许多想说的。
“我今日才回来,主子就传我过去安排任务,我刚要接下他又收回了任务,他的脾性是越来越难懂了,本来就搞不懂他在想什么,现在更不明白了。”
“听师傅说主子一直都未娶妻生子,别人好意介绍给他的女子连他的影子都没有见着,就被赶出闲云楼,江湖中传言是因为他不能人道,难不成最近又有人拿这件事来戳他心窝子?”
别枝歪头想了想,疑惑地皱起眉,余光瞥见寂然清隽的脸庞,烦闷的心情忽而间烟消云散。
四目相触,寂然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
清澈幽邃的瞳孔半点儿其他的情绪都没有,犹如一滩死水,看得别枝背脊都有些发麻时,就见他伸出手,下颌微抬,示意她还回扫帚。
别枝恍然大悟,把扫帚还给了他。
“脾气还挺大。”她嘟囔道,眼睑抬起时又对上他俊俏的面容,嘴角不由得弯了弯,心情舒畅了几分,“不过没关系,长得好看就行。”
又不带回家中过日子,只要长得赏心悦目,其他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