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漼站定,行礼道:“二伯。”
谢彦成上下打量着谢漼,唇边难掩笑意,虽早知侄儿优秀,还是忍不住感慨,升得真是快啊。
此番回京,若不出意外,侄儿便能升至与他同级,照这样下去,很快便能拜相了啊。
谢彦成看着自家侄儿,眼中满是嘉许,捋了捋胡须,问道:“何时面见圣上?”
谢漼道:“二日后。”
叔侄二人先是谈论政事,随后又聊起家常。
交谈间,谢彦成突然想起一事,话到嘴边又咽下。
四年前,谢漼赴苏州刺史任时,谢彦成见过恒哥儿,那时瞧着并无恙色,康健得很,怎会突然夭折?
侄儿信中说苏州蝗祸严重,丧事只得从简。
按祖制,恒哥儿应归葬祖坟,怎能埋在异乡?
可自从柳氏亡故,他与侄儿之间生了嫌隙。以前侄儿就是个有主意的,现在官越做越大,更不必说,便也只能随他去了。
谢彦成心想,侄儿失独,心中必定悲痛,还是不要提及此事,免得徒增伤悲。
又想到侄儿至今鳏居,都有十年了吧。
既不娶妻,又没了子嗣,这岂不是要……断子绝孙了?
可现在谢彦成做不了谢漼的主,也只能心中想想,暗暗叹一口气。
聊完家常,谢彦成起身离开。走到正堂门口,他似是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你衙里,可有个姓甄的参军?名唤……甄善美?”
谢漼神色微滞,转瞬恢复如常,颔首,淡声道:“二伯怎突然问起她?”
谢彦成:“东都近来盛传,此人极有才干,邕、容二州百姓竟为他建生祠,这等奇闻,可是真的?”
谢漼:“确有其事。”
谢彦成:“此番他可随你入京了?”
谢漼:“圣上宣召,两日后便同我入宫面圣。”
谢彦成叹道:“此子前途不可限量。等他面圣之后,务必让他来府上坐坐。这般百年难遇的贤才,我早想见见了。”
谢漼微微颔首。
谢彦成刚要迈步,突然察觉异样,重新打量起谢漼。
方才交谈时便觉得哪里不对,因许久未见,只顾着说话便忽略了。
此刻仔细一看,便发现了。
谢彦成的视线凝在谢漼脸上——
侄儿的气色怎比四年前好了这么多?
整个人容光焕发,老树回春。
不像四年前那般形容枯槁,垂垂欲死的模样。
谢彦成暂时将疑惑按在心底,没有问出口。
二日后,寻真跟着谢漼一起进太极宫。
皇帝在紫宸殿接见了两人。
紫宸殿内宏伟壮丽,金色琉璃瓦熠熠闪光,墙体、立柱都是朱红色,庄严肃穆,熏炉中飘出龙涎香的气息,清幽绵长。
寻真一进殿,便紧张起来,心跳也加快了。
寻真跟着谢漼行礼。
皇帝从案几后走来,抬手虚扶:“二位爱卿请坐。”
二人在旁侧椅子落座,太监上了茶。
皇帝先与谢漼论政,寻真坐得笔直,认真听着,抽空瞄了眼皇帝。
这会儿只隔着几步距离,便能看清皇帝的长相了。
乍一看,是个面善的小老头。
皇帝长了张大众脸,虽眉眼间隐隐透着帝王威严,却让寻真莫名有些亲切。
寻真渐渐不紧张了。
寻真多看了几眼,皇帝注意到,视线转向她,唤道:“这便是竞舟?”
皇帝早已看过寻真的履历,自然知晓她的表字。
寻真心头一紧:“是。”
皇帝:“闻卿是天启二十年进士?”
寻真:“是。”
皇帝叹道:“当初竟未能留意到竞舟,早知你有这般大才,定当点你为状元。”
寻真悄悄看向谢漼,不确定这算不算合适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