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怎么会?你很好,很棒,很优秀,但,我有些难言之隐……我实在很难想象你走进我的生活。像你这样的人,真的能接受我的一切吗……”她越说越小声,直到所有吐字都淹没在了街市的喧嚣中。
“你究竟在说什么,我一点都不明白!我喜欢你,是喜欢你的一切,我当然能接受你!”
“不。”她闭起眼睛,叹了口气,白蒙蒙的雾气在早春的冷风中晕开,“我没法把我的一切向你坦露,没法把我的一切托付给你。我知道这是我的错,也不奢望你能理解我……请原谅我,我就当今天的事情没生过,从明天开始,我们继续做朋友,好吗?”
“随你便吧。”吕一航转身就走,背对着她甩了甩手,作为再见的讯号。
他一肚子郁闷,心想: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做什么谜语人呢?
莫名其妙。
明明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是什么阻碍了我和她更近一步?
她有什么不能透露的秘密呢?
……真的有这样的秘密吗?
自从认识她以来,吕一航头一回体会到:原来他与她之间还隔着一层厚厚的障壁,虽然透明无碍,却又坚不可摧。
只要一伸出手,就会被这层障壁结结实实地挡下。
他努力憋住流泪的冲动。徘徊在人潮汹涌的中山路上,他成了天底下最伤心的人。
从此以后,他们碰上面了,也只是相顾无言,说不出一个字来,因为想不到有什么话可说。
渐渐地,他们开始回避对方的目光,即使偶然间互相对视上了,也会像触电了一般赶紧移走。
高中生涯仅剩的三个月,就在这种互不相认的尴尬之中度过了。
在高考后的谢师宴上,她和几位交好的女生拿着酒杯,来到吕一航坐的那桌,和同窗三年的同学们挨个碰杯。推杯换盏,言笑晏晏,好不热闹。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在即将靠近吕一航时绕过了他,直接与下一位同学碰杯了。自始至终,他们俩的视线都没有交汇。
霎时间,他有一种解脱般的自在:
两人总算形同陌路了,终于是时候了——为这桩为时六年的感情立一座小小的墓碑。
“哈哈哈,您刚跟某位对您一见钟情的美少女上过床,怎么还在为初恋伤神呢?”
耳边传来了西迪贱兮兮的笑声。她看到主人困窘的神色,反而开怀大笑了起来。恶魔就是恶魔,无论如何也改不了拿人类的痛苦取乐的本性。
吕一航一边用浴巾擦着身子,一边不耐烦地挥挥手:“伤什么神啊?我要拥抱新生活了。再对过去的感情经历念念不忘,你不觉得很傻缺吗?”
有人说,埋葬一段感情的最好方式,就是投身于一段新的感情。
如今有了提塔这样一位伴侣,他也能堂堂正正地与过去一刀两断了。
“说得没错,您终于上道了。您不用在意别的事情,只要享受当下就好了。”看到吕一航如此孺子可教,西迪满怀赞许地说。
吕一航擦干了身子,把浴巾随手丢在洗衣篮里,吹起了口哨:“行吧,我这就去享受当下喽。”
他一丝不挂地走出浴室,卧室的灯光亮得恍如白昼。
提塔已经起来了,她已用毕她那边的床头柜上的晚餐,正坐在床上翻阅着一本厚重的硬皮书。
她把腰部以下掩藏在被子当中,上半身则大大方方地袒露在外面,秀丽的乳房傲然挺立着。
不知到底是被单的颜色更白,还是她露在外边的肌肤更白。
“对不起。”听见吕一航走出浴室了,提塔抬起头,正面看向他,十足诚恳地说,“我得向你道歉。”
“道什么歉?”
吕一航爬上了大床,钻进被窝,脚趾一不小心碰上了提塔的脚心,惹得她的玉足缩了一缩。
“我让你和西迪签订契约,是有些小心思在的。毕竟她是掌管情欲的魔神,我当然知道她可能做出什么来。换句话说,你会来找我,然后跟我上床,其实……其实都是出于我的策划。我想靠这招来加深和你的关系。因为,我喜欢你。”
“嗯,我知道。”吕一航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
他的心思算不上愚钝,从提塔先前的言行中,他已经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全貌。
西迪让他亲自登门找提塔上床,这计策看似唐突,但绝对不是无根无据——要不就是提塔授意,要不就是提塔默许,反正总之就是切合了提塔的心意。
否则,她怎么可能连避孕的魔药都提前准备好了呢?
吕一航本来也觉得奇怪:他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长处么?
凭什么提塔会看上他?
不过,现在已经用不着在意这细枝末节的小事了。
既然是两情相悦,哪会有不开心的道理。
假如中了彩票大奖,难道还要质疑一下,好运为什么会砸在自己头上吗?
享受就行了。
提塔的阴谋诡计,得逞就得逞吧。他们俩现在的关系够深入了,都深到负距离了……
“你不怨我吗?我是这样一个虚伪、自私、低劣的人。”提塔自嘲道。
“不,怎么会呢?能跟你这么棒的美少女做爱,应该是我捡了大便宜才对。”
听了这话,提塔立马露出自得的笑容,送出一个俏皮的ink,表情像是在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被拿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