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门成员的身份大多不对外公开,有的是权倾朝野的重臣,有的是通晓经学的大儒,有的是名声显赫的乡贤,有的是踵武前贤的童生,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志向,那就是安定山河社稷,护佑苍生黎民。
在儒门最鼎盛的明清两朝,成员统共有数万之众,遍布五湖四海。
然而,近一百多年以来,内外交困的儒门逐渐衰落,沦为了江湖中的二流甚或三流门派,声威被“六大剑宗、三大术山”所掩盖。
好些儒门奇技也就此湮没失传,不见踪迹。
但不论如何,儒门的前辈还是为后代儒生留下了数也数不清的武学经典。取意于“君子豹变”的豹变功就是其中之一。
这是儒门的基础内功,凡是儒门中人,大约都听过它的名。
它奇就奇在它能改良奇经八脉,即使是经脉阻塞、先天不足的废材,也可以靠豹变功日积月累,形成焕然真气,正应和了孔夫子“有教无类”的道理。
只不过这个周期很长,短则几年,长则数十年,谁也说不准。
吕之华眼睛眯成一条缝,语锋犀利地说:“你刚进大学,豹变功就大成,是不是太巧了点?”
“没准早就成啦,只是我一直没机会用武,也是前两天才现。”
吕之华搭上吕一航的脉,仔细地感应着西迪的魔力,目光中饱含质疑:“这真的是豹变功吗?我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好奇怪,儒门都这么凋敝了,我应该从没遇到过会豹变功的人啊……”
吕一航直冒冷汗,为了掩饰心虚,特意抬高了音量:“每个人的内功都会反映个人的特质。你和我朝夕相处,熟悉我身上的真气不是很正常吗?”
“嚯——”吕之华盯着哥哥的眼睛,盯了好一会儿,还是选择信了他的鬼话,“好吧,你通知过爷爷了吗?”
“没有。”
吕一航已经三个星期没见过爷爷了。
爷爷带着一批驱魔系的研究生去宁波城隍庙见习了,帮那边处理一桩棘手的灵异事件,天晓得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吕之华拍了拍吕一航的肩膀,微笑着说:“有时间就打个电话,跟爷爷说一下吧。他听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随后,吕一航和妹妹商量起了“周末要不要回老家”这个课题。
虽然大学和老家在同一座城市,但一来一去就是几十公里,也挺费时间的;再说,父母向来奉行放任主义,一副“你们爱回不回”的态度。
他们都在银行工作,平日忙得头晕脑胀,唯有双休日才有宝贵的闲暇散散步逛逛街。
吕一航兄妹还是决定在学校度过周末,不打扰父母二人世界了。
星期六一大清早,吕一航到了图书馆三楼的讨论室,为英语课的口语展示作准备。
他的搭档正坐在他对面,埋头翻阅着英语课本,那是他的同班好友王昭。
王昭是个相貌俊朗、身材挺拔的帅哥,米黄色衬衫的领口棱角分明地立着,质地细软的深棕色头梳得一丝不苟,皮肤之白皙足以让大部分女生自惭形秽。
用网络流行语来讲,堪称“少年感爆棚”。
倘若对着阳光露齿一笑,就是上等的写真封面。
吕一航一边转笔,一边百无聊赖地胡思乱想:长得帅还是挺有用的,要是能魅惑到中年妇女英语老师,让她身不由己地打个高分就更好了。
吕一航和王昭是旧识。
大江南北的武林正派,每隔三年都会合办一次“英雄会”。
虽然顶着个狂拽酷炫的名头,但在和平惯了的现代,其实跟公司年会没啥区别。
老家伙们坐一块儿叙叙,年轻人联谊联谊,仅此而已。
王昭是湖南衡阳人,也是衡阳儒剑一脉的传人,与儒门中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每届英雄会都会出席。
他和吕一航正是在五年前的英雄会上相识的,后来也常在网上聊天,说是老朋友毫不为过。
“我听说秋天是适合恋爱的季节,你知道为什么吗?”王昭神秘兮兮地问。
吕一航好奇地接了他的话:“为什么?”
“因为新学年意味着全新的开始啊,旧的去了,新的来了,让人想要展一段新感情了。”
“这都是些什么歪理。”
“才不是歪理,是有统计学依据的。根据往年的数据,本校男生在大一第一个学期找到女朋友的比例有百分之四十。百分之四十啊,怎么说也轮得到我吧?”
两分钟前还在练习英语口语,不知为何就变成恋爱话题了。
尽管外表看着像轻浮的炮王,但王昭确实是从母胎起单身至今的处男,就连“我上了大学就能找到女朋友”这样空洞的幻想,也跟普通人全无差别。
吕一航本想像平时一样挖苦他两句,但又想了想,自己刚进大学就与提塔结下孽缘,度堪比火箭,实在没有反驳他的底气,于是随口附和道:“嗯嗯,你说得对。”
“……不过,这些情侣有百分之七十会在来年春天前分手。一时冲动的恋爱,来得快去得也快。”
“怎么可能啊!”吕一航一拍桌子,高声喝道。
话音落下,他才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下意识地以为这是在诅咒他和提塔的感情,如明日黄花撑不过秋天。
不对不对,我和提塔情比金坚,跟别人那种玩玩而已的态度不一样!
王昭被吓得一愣,但马上就哈哈大笑:“看吧,你果然也是渴望恋爱的吧。”
“是啊,这不是人之常情嘛。”吕一航无意多提,就降低语调,顺着台阶下了。
吕一航不愿意公开他和提塔的关系,因为这份姻缘进展得太神了,并且太不搭界了,只会引起旁人的疑心,从而增加魔神契约暴露的风险。
吕一航担心牵连提塔,就和她做了个约定,在外只扮作普通朋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