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讲到,张树林羌笛随了诸葛麒麟从贡院影弄出来,成功进入崇仁坊,不料遭到陷害,被偷换了鱼符,落入崇仁坊武侯手中,传译器被毁,从此失去音讯。
其实他们并未远,仍旧在那崇仁坊中,不过是黑黢黢的一个茅草地牢。武侯将他们两个双双捆住,带到这里,开了个牢房,将这二人锁了,后便自顾着离开,张树在后面攀着牢门,喊说自己是监察御史,几乎要哑,也不见对方停留。
“别喊了。”林羌笛依偎在角落,懒懒地道,“鱼符被调换,说出去谁信。”
张树猛地转过头:“让他们抓住诸葛麒麟不就可以了么?被调换的鱼符就在他身上!”
“抓不到的。”林羌笛叹道,“诸葛麒麟如果真是鬼市酉阳先生,那他用来应考科举的这个身份,十有八九是伪造的;你告诉他们,去抓‘诸葛麒麟’,查出来可能已经是个死人。”
“那就直接说抓酉阳先生啊——他假冒身份去参加科考,还偷换了监察御史的鱼符。”
“问题是没人知道酉阳先生的真实面目。你说他去参加了科考,何以为证?谁能够证明,科场上出现的那个昆仑奴,就是大名鼎鼎的鬼市商贾?”
张树登时哑口。
下一瞬,他猛踢一脚牢门,恨恨道:“那怎么办?时间不多了!”猝然转身,“美国人马上就会挟持科场!”
“你急也没用。”林羌笛冷冷道,“而且如果急过头了弄巧成拙,他们真去调查我们的御史身份——一旦查出我们是假的,那情况会比现在险恶万倍。”
一句话,登时让张树起了一身冷汗。他即刻就想到,这是个唐朝的地牢。他们不在21世纪,不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没有合法公民的身份。
身处异宙的不安全感油然而生。
“当务之急,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是假扮的。”林羌笛道,“我们就这一个‘历史身份’,一旦被揭穿,就相当于无籍流民。说不清楚自己是谁,没有一套唐朝法律可以保护我们——别说回不到2048了,悄无声息死在这里都有可能。”
张树不寒而栗。
这时外首有脚声由远及近。他们的地牢恰在一条南北走向过廊的尽头,左右都是牢房,不过空着,另一端尽头横过一条东西走向,成个“丁”字状接口。接口处架了炭盆起把明火,忽猎猎燃烧,一道人影曳长了,就在那里延伸,随着足音一跃跃地变形。
“有人过来了。”张树警惕道。
七个弹指过后,“丁”字口炭盆前出现了个黑色斗篷人,一转身,逆光向他们这端走来。那身姿,那步态,不用多想,正是诸葛麒麟。
林羌笛倏地从角落里挺起:“他怎么来了——”
数语起伏间,人已到了地牢跟前,袖子里掏出碧铜叉形钥匙,三两下打开牢锁,哐当,门链卸了,大步走入牢中;张树踉跄后退两步,林羌笛起身走上前来。
“两位御史久等。”一照面,先款款打了个叉手礼。
林羌笛面若寒霜看着他:“别装。”很快又一补充,“那些武侯,是你的人罢?”
开门见山。
诸葛麒麟咧嘴一笑。黝黑面门上一口皓齿,参差而怪诞:“只能说是相熟。”
“你把我们的鱼符调包,给了那些武侯做文章的由头好逮捕我们,是不是?”林羌笛道,“把我们抓过来,是要做什么?——你可知迫害囚禁朝廷命官,是什么罪责!”
这一喝,实则是三分实、七分虚——因他还拿不准。虽然对方进门,已喊了一声“御史”,但那到底是真心认定,还是他已经识破、只是口头做个揶揄,还看不明白。因此林羌笛喝这一句,不过是摆好架子,要探对方的虚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