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无生调侃道:“他一个小孩儿,怎么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洛蛟接过这人手里的饭菜,吩咐了声:“没事,这里我来。”
齐芜菁道:“你们也滚!”
洛蛟可不惯着人,她径直无视齐芜菁的指令,将门打开又合上。丹无生一屁股坐在桌前,“哟”了声。
他此刻俨然不是无樱村那副粗汉子装扮,而是着一身青白虎纹袍。丹无生长相不算出众,却有种憨态的英俊。
就好比这货为了吃饭方面,在腰间裹束着一条沉重的金腰带,其下插着各式各样的刀叉碗筷。
丹无生道:“你要逃跑么?”
齐芜菁手脚都被三千界缠上了咒链,他可以在屋内自由活动,可一旦发现有逃跑的意图,咒链就会立时将齐芜菁拴在床头。
齐芜菁目光阴鸷:“给我解开。”
丹无生摊手:“想屁,我要是随随便便就能解开烛雪君的咒诀,这不周城的主人就还我来当了。”
他双耳分别坠了一红一白的耳珰,正随着说话摇晃,看起来十分骚包。
齐芜菁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你耳朵上的这玩意,和我的刀有什么关系?”他见丹无生目光躲闪,更加笃定,“当日你们可以炸了剑铺,就为了暗示我做刀。一把不够,你竟擅作主张给我做了两把……”
齐芜菁冷笑一声:“又是三千界的授意?”
丹无生碰碰鼻子,没说话。
齐芜菁不想看见他,又将目光投向了洛蛟。
洛蛟也褪去鸦浊的装扮,脸上的疤也没了,她此刻隔着层黑纱和齐芜菁对视,只言简意赅说了两个字:“吃饭。”
齐芜菁道:“我就算饿死……”
“你打算拿这个来威胁我们?”洛蛟毫不留情,“如你所愿,饿死倒不会,但你若少吃一餐,便多喝——”
齐芜菁扯着手中的链子,将床木撞得“哐哐”响:“一群骗子、叛徒!”
丹无生道:“我们是真心为你好。”
洛蛟仍旧那句话:“过来吃饭。”
齐芜菁用链子砸床:“喂,我被绑着怎么吃?”
洛蛟并不上当:“自己想办法。”
齐芜菁收了链子,咒链束缚的时间早过了。
他镇定自若地跳下床,坐到桌前,看了一眼,就将饭碗一推:“我不吃冷的,不吃咸里混甜的,不吃鸡翅以外的鸡肉,为什么有苦瓜?我最讨厌吃苦瓜了!”
丹无生高声道:“嘿——!”
洛蛟嘴角抽了抽:“爱吃不吃。”
齐芜菁说:“无所住大人,你那日将我打伤,就是这样来和我赔礼道歉的吗?”
齐芜菁想起那日在刀铺里醒来,洛蛟伪装的鸦浊目光游移,不敢看他的模样,一时没忍住拿出来戳她痛处。
谁料还真见了效,洛蛟坐得四平八稳,却心乱如麻:“冷了再热,将盐放成了糖,不是咸里混甜,是纯甜口。苦瓜清火,还有这就是鸡翅,长得不像。”
齐芜菁被她这一连串逗得哈哈大笑。他拿起筷子吃了口,终于说出了那句话:“久违了,洛蛟……”
洛蛟端坐欣慰道:“无青,你长大不少——”
齐芜菁这才一口菜一口话,慢悠悠地补充道:“……要打一架吗?”
洛蛟皱眉看他:“刚夸过……”
齐芜菁道:“你的一双眼睛落在了四独河……那日是你借着那双眼,在河底看我么?”
洛蛟道:“嗯。怕你死了,上头那位又发疯。”
齐芜菁径直忽略某个词眼:“所以当日无樱村,你突然出现也是为了救我?”
洛蛟一拍桌,吓得对面丹无生夹菜的两根筷子梆梆落地。
洛蛟冷冷道:“蠢货。那神婆瓷坛中的婴灵十分阴邪,房子里有神婆供养它们的养料,它们在房子里的作祟威力比外边儿更大,放出来后你必死无疑。”
齐芜菁单臂撑起脸,点着自己的额角,若有所思道:“我好感动。”
他嘴上说着感动,心里却没半分动容。齐芜菁喝了杯酒:“你们的话都很令我感动,既如此,你们当初又为何帮着三千界来杀我?”
齐芜菁哈哈笑,好像已经不在乎了:“无相刀,你们见过吧,三千界砍我的时候举得老高了,所以我死的时候没感受到太多痛,还得谢谢祂手下没留情。”
丹无生的神色也忽然变得凝重。
齐芜菁是故意的。
他知道自己轻飘飘一句话,揭开的是三个人的疤。
洛蛟罕见地迟疑:“你,你真的不记得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