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你来了,帮我穿一下。”于景抬着包得严严实实地右手,示意陆砚过来搭把手。
看到于景的状态,陆砚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刚才写报告时用的笔还在自己手上。
他将笔放进衬衫前胸口袋,缓步靠近于景,见他上半身几乎全被绷带裹住,隐隐有血色渗出。
分明是于景受伤,但他表情随意,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伤势。
陆砚只觉得喉间一哽,一股莫名的情绪堵在胸口,沉默着绕到了于景的身后,拉起他的左手袖子。
“还是男同事方便。”于景感叹了一句,左手吃力地伸进了袖子,低头看向病号服的扣子,“陆法医,好人做到底,帮我扣上。”
陆砚没有说话,半蹲在于景面前,将一颗颗扣子扣上,从始至终,只言片语不出。
“老杜怎么样了?”于景问道,发现自己的衣服在抖,准确来说,是正在扣扣子的陆砚的手在微微颤抖。
于景的右手掌被刀砍伤,虽然不是重伤,但也得养几天。左手臂因为格挡了几棍子,出现多重骨折,没个几月是好不彻底了,如果没有好好养,恐怕这辈子都会留下病痛。
为了保护何飞滕,他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砍了一刀,背上将近30厘米的划伤触目惊心。
但看到一句话不说的陆砚,于景骤然觉得死里逃生好像不过如此,鬼使神差地摸了摸陆砚的头发,“我没事的。”
陆砚替于景扣好所有纽扣,整理好衣领,帮他将左手固定好。
“你好好休息,我替你去看看杜峥和人证。”陆砚开口,声音有些哑然,他背对着于景,闷声道,“我知道作为警察,需要肩负很多责任,但在履行这些责任和义务的同时,麻烦你照顾好自己。”
他说罢,紧抿着唇,止不住在心中叩问自己,没事说这些话干什么?他又没有立场和于景这么说,左右不过就是同事而已。
真算起来,他和于景从一开始就不对付,虽然合作了几个案子,但谁心里也没真服了谁。
平时他就算有坏情绪,也会憋在心里,让所有人都看到他镇定冷静的一面。
可今天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听到消息就失态。直到看到于景,就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没忍住多管了一些。
“陆砚。”于景喊住了将要离开的陆砚,“那个……谢谢。”
他轻咳了两声,后知后觉的觉得耳根子发烫,喉结微动,长呼出一口气,但还是觉得心痒痒。
陆砚转身轻掩上病房门,下意识地回避了于景的眼神。
看着逐渐合上的房门,于景莫名觉得有些不舍。
所以,陆砚刚才算是在关心他吗?算是吧?
于景低笑了两声,这样被人记挂着的感觉,就好像一朵飘忽不定的云,被人护在了手心,温暖又有力量。
他笑着的时候,不小心扯到自己后背的伤口,忍不住吃痛地嘶声。
李沛听到消息赶过来,进门就看见于景一边像个傻子似的偷着乐,一边又在瞎叫唤,转头对门口的孟景宜问道:“他脑子是被敲了吗?医生说什么时候能好?”
于景的笑意顿时收住,对门口咋舌,“啧,你会不会说话?”
李沛耸了耸肩,将自己带来的果篮放在病床头,随意地靠在墙边,打量着包得跟个木乃伊似的于景,“怎么样,这次有什么收获?”
于景动作迟缓地在床上爬下,在脑中整理刚才发生的一切,“何飞滕貌似并不知道曾冬兰和秦玉堂的命案,我原本想不明白事情的原委,现在再看,好像有人故意灭口。”
他转头看向李沛,“对了,茶室的火灭了吗?”
李沛点头,“消防车和救护车一起到的,你和老杜被抬上车的时候,火就灭了,放心。”
“李队。”于景低眉微思,再抬头说道,“帮我转告晓阳和江渡,好好查查这个谢亮,这个人非常可疑。”
在打手离开的时候,谢亮还提到了“老板”,或许他也是在替别人卖命。
从谢亮下手,或许他们就能找到幕后真凶。
陆砚站在病房门外,看着一个女人捂着嘴哭泣,不愿打扰睡梦中的病人,他偏头往病房里看了一眼,见病床边的监护仪各项指标都还正常,算是放心了一些。
杜峥身上多处骨折,又有一处差点刺到心脏的贯穿伤,伤势比于景要严重很多。
于景和杜峥两人对抗十几名打手,还能护住人证,已经是尽力了。局长打电话问了好几次,确定人都没事,嘱咐周晓阳和陆砚这段时间一定要继续跟进案件,不能让他们两人的辛苦白费。
从这之后,办公室里的笑闹声陡然消失,所有人都埋头于查案中。扒拉了两口盒饭,因为查到线索就马上放下,跑出去半天没回来。
周晓阳嘴里叼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突然接到电话,立即放下手里的盒饭,“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到!”
他看了一眼手边的饭盒,提上饭盒和水果跑到一楼,敲响了法医办公室的门。
“有事吗?”陆砚开门,将手里的水笔盖上盖子,放进白大褂的口袋。
周晓阳将饭盒和水果一把塞到陆砚怀里,“麻烦陆法医帮忙给我老大送个饭,茶室那边好像找到进地下室的办法了,我得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