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辞华抬起身,将纸笺呈上:“外臣曾经一时糊涂,对皇上下过致使阴痿不起的药,得蒙不咎……故想献上一份补养的秘方以赎罪。”
荒帝瞅了一眼,写着生地黄十分,酒渍再如何如何,还有桂心,甘草,术,干漆等各几分,捣末下筛酒服,并说此方乃是西国的密传,用之则床上之力更能,即便白头老翁也能动之如十几少年,十分神效。
荒帝暗擦了一把汗,心中连呼:所幸未曾穿帮!嘴里却轻哼一声:“我看危险,若这又是一方软筋散怎么办?”
凤辞华神色不动,道:“此方甚验,皇上若不信,可以先拿他人试之。”
荒帝盯着他的神情,渐渐露出一丝笑:“……真是好药方的话,为何皇后一直一直藏私到今日才肯露?”
凤辞华低眉道:“其一,为赎下药罪之故;其二,为陛下摔断的那支芙蓉花──如此之类馈赠,外臣的确无以为报,这样一走,难免有一丝不安挂在心头。故此送上陛下可能最喜欢的药方,望陛下以后能交接得益,并,并……”他闭了嘴,不再说什么,垂躬身,又是一拜。
荒帝愣然半天,呵呵笑出声来:“知道对不住朕,知道内疚了?我要你这劳什子药方有甚么用?真要内疚,就拿你自己身体来偿,朕要的就是这个!”
旁边军医听得一惊一乍,站立不安。荒帝这才想起他,温和地扫了他一眼,道:“没你什么事。”
又将那药方往枕边一叠,心情很好地向凤辞华道:“好罢,皇后的报偿,朕收了。走罢走罢,方才不过习惯地开玩笑而已。朕是君主,言出如山的,所幸皇后并非没良心到极限,朕不会再同你计较了。”
凤辞华定然站了片刻,突然向荒帝道:“可否请皇上让旁人退下说话?”
荒帝皱眉,若有所思地想一想,指向下方侧立的孙尚秀:“你出去,一刻后再回来。”
旁人摒尽,帐中只剩荒帝与凤辞华二人。
沉默片刻,凤辞华终于道:“我确实没法报偿皇上,但有一事或许做得。夫妻一年多,皇上无数次抱怨我脾气不好,衽席间一次也没让皇上满意过,这也许又是我的不尽职处。我妄自揣测,所能报偿皇上的,皇上最为所欲──不,皇上说不定会喜欢的,也许是臣豁出一切地做一回,所以……”
荒帝惊讶万分地看见,凤辞华一边这样说,一边已伸手开始解腰带。
你,你疯了罢!
荒帝在心中忍不住大喊,但他立刻瞥见凤辞华低垂的眉眼中的一丝落寞神情──那种像是要将自己摆上祭坛,投入火中,燃烧殆尽的神情。
同我上床,就如此令你不甘?荒帝默默地想。本来,他心情已经有些好转,只想快些让他离开,快快换谢之乔出场,再快快收官。
但是现在……好罢,不玩白不玩。
荒帝道:“且慢动手啊!皇后啊皇后,你知不知晓刚才一听这段话,朕心中是如何如雷轰顶,感激涕淋,而这种机会对朕又是如何珍稀可贵,不容错过──不过既然皇后都大胆放下心结,那么朕不要求最好服务,岂不吃亏?今日之前刚胡搞过一通,现在又开始,必不是最上韵味。皇后若有诚心,不如先事修养,沐浴更衣三日后,才好正经大战一场,以资纪念!”
凤辞华听到此话,犹豫了片刻,又想既已决定索性做到底,那又何妨索性做到底,于是颔答应。
虽只约定三日,但凤辞华终究也命人日日去三十三桥外等候。
荒帝冷眼旁观,心道:他挺当真,哈哈!
到时候我让他苦等一个空,天涯海角寻不见,才知道被人骗身又骗情,两头没着落,多好!
不过仔细想想又微有些不忍。
又想,我是做梦也梦不出辞华主动起来是什么样子,这次反倒能够品尝,可算是因祸得福,若是没闹出这一大堆事,就等五十年也等不到他甘愿的。
这三日之间,不断给凤辞华些敲打,大约类似“这件事无比重要,是朕一生最大的幸福,你言出就不能反悔,一定要用最上好的状态,最饱满的热情,不留遗憾”。
而后他们回宫,这其中稍费了一些周折,且略过不提。
然后总算到了践行约定之期,荒帝百无聊奈地吃完饭喝喝茶,正想是不是叫人送凤辞华来,这时却有人传话,道皇后请皇上移驾栖霞宫。
哦呵呵,荒帝在心中笑了又笑,原来只是主动延请一回,味道也同以前大不一样。
穿过重重门户帷幕,来到寝殿深处,荒帝现多数宫人都被摒退,只剩两名宫女替他卸了斗篷,细声道皇后在里间等候。
卖的什么关子?荒帝一边腹中嘀咕,一边伸脚提步推开门──然后目光僵直,愣在当场。
碧纱屏风影影绰绰,屋内飘洇着细细悠回的淡香,凤辞华垂坐在床边,身姿容颜轶丽,无法形容。
只是……金钗摇晃,玉肌露雪,这是女装。
“你你你,这这这……”荒帝舌头抻不直,只想说,你疯了,疯了!!
凤辞华微微欠身,神色平静之极,但言语说出口,还是有些微颤抖:“皇上喜好哪样,外臣也不自知,于是便这样,若皇上不高兴,立刻去换。”他说的短促快,却掩不住颜面上的一丝羞窘。
荒帝呆愣了片刻,乳燕投林一般飞扑过去啃咬:“不高兴?我高兴死了!”
含唇辗转嗍吮,时觉熏人香风,在香之外又尝到些许甜,荒帝心中涌动无限快乐,把触口胭脂当桂花糖来舔。
正在这时身下人却一滑,脱出他怀抱外。
荒帝不悦地揽住凤辞华的腕,问:“又扭捏作甚?不是说好……”
女装的凤辞华钗簪微斜,面红鬓乱,气促不已。他慢垂双目,未一语,过了一会,才又徐徐伸手环住荒帝,略扬起脸。
荒帝甩开他的手,冷起面孔,道:“还是跟以前一样,好没趣!”
凤辞华眸色一峻,脱口而出:“随便找个女人,就不一样了!”
荒帝这下气笑不得:“我没逼你留下承欢,没逼你描眉涂朱做女子打扮,口口声声你自己保证过要让朕满意,怎么到上马的时候就全反悔了呢?”他说的几乎句句切实,除了那句“保证过要让朕满意”。
凤辞华是否有过这种想法倒无从得知,但即使有,难道他就能说得出口?
其实他换上今天这副打扮时,就差不多已经抱了再也让他看不起的准备。
但终究是最后一次,以后别人再对他抱持如何的想法,又有什么所谓?
而且对荒帝而言,看不看得起这种事,绝对胜不过身体上的欢娱。
他以往太过惦念这一点,致使常常地暗暗气怨,却忽略了根本不能以自己的想法去揣度荒帝。
对荒帝而言,仿佛唯有肉体的享受最最重要,而其他都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