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里斯刻意地用了肉麻的敬语。
两人互呛完几句话后,安德里斯又抬手布置了几个隔音结界,直到对面的男人再次不耐烦地催促了起来,才转过身来,握住米娅的肩膀,轻轻地将她推到了自己身前。
米娅只感到肩膀被他握住的地方微微烫,一股暖流沿着她的四肢百骸流淌了开去。
接着,她就看见对面那只牛奶巧克力慕斯的眼睛惊讶地瞪大了。
不,如果用“惊讶”这个词,未免也太轻了一些。事实上,男人的神色从茫然过度到了不可置信,又从不可置信过度到了狂喜——
他看着她的目光是如此的垂涎欲滴,就像是饿了一个冬天的豹子看见肥美的羚羊。
米娅被这种眼神看得背后毛毛的。如果不是安德里斯依旧稳稳地握着她的肩膀,米娅保不准会缩到他的身后躲起来。
“老师,来见见阿尔维斯。”
安德里斯轻声说。
第36章
隐身术解开的瞬间,阿尔维斯的大脑便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
安德里斯带来的,既不是隐居深山的秘术师,也不是什么刺客,而是一名黑黑眼的年轻女性。
她看起来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穿了件魔法师的长袍,黑色长束在脑后,身上没有什么别的装饰。
她略微瘦了些,皮肤也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但精神却很好,黑色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宫里的装饰,还时不时顺带地从他的身上滑过,看不出一点普通人觐见时常有皇帝的拘谨和守礼。
他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人看起来这么像老师呢?
如果面前的这个女人再高一些,长袍上代表其法师地位的纹样再高一些,魔力再强大一些,那么她看上去,就会跟他的老师一模一样……
——这是不可能的。
老师已经陷入沉睡足足十五年了。十五年间,他们用尽了所有的办法,也没能将她唤醒。
伊登说她还活着,安德里斯说她已经死了,而阿尔维斯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自己埋进了对禁术的研究之中。
可是不管他愿意付出怎样的代价,不管他学会多么古老多么强悍的禁术,老师也从来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
十五年来,阿尔维斯·法比乌斯从希望走向绝望,又从绝望走向疯癫。
时至今日,他早已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乍看之下还有一副完整的人形,但这具人形的皮囊下包裹的,早已是一团腐坏的污泥。
如果凡人的魔法不能将老师带回他的身边,他就只能付出更高昂的代价,去乞求一个奇迹的出现。那要么是神迹,要么就是恶魔的把戏……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付出,神迹却站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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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娅傻了。
安德里斯说了一句“来见见阿尔维斯”后就不吭声了,没有任何想要给她解释的意思。
阿尔维斯?哪个阿尔维斯??什么阿尔维斯??
……懂了,这是个西方背景的游戏嘛!对他们来说重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啦,她的亲亲爱徒和别人重名也是很正常的!!
嗯嗯,一定是这样!说不定面前这个名叫“阿尔维斯”的牛奶巧克力慕斯对她有帮助,所以安德才会带她来见他……
对了,这人住在皇宫里,宫殿又怎么豪华,他应该是个地位还不错的王子之类的吧?或许他是阿尔的兄弟什么的,就像人家法国有三仲马,埃瑞斯塔说不定也有自己的大中小阿尔维斯——
“收收你那副样子,老师被你吓住了。”
她听见安德里斯嫌弃地说。
接着,安德里斯俯下丨身来,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问道:“老师,您想起阿尔的事了吗?”
在来到皇宫前,为了获得安德里斯的信任(防止他什么时候冷不丁的又抽风搞事),也为了自己后续寻找线索时更方便,米娅告诉了他自己恢复记忆的两个必要条件:
第一,她要亲眼看见某人的脸。
第二,她要将“十五年后的某人”,与“十五年前的某人”,在自己记忆里对上号。
这两点倒不是游戏系统提示的,而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米娅自认为琢磨得还算有道理。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在黑潮港时见到伊登时没有恢复记忆,而是在安德里斯的宅邸中再次见到他时,才想起了有关他的故事——
那是因为直到第二次见面时,米娅才敢彻底地肯定,那个态度古怪的“猩红之主”,就是她曾经的学徒伊登。
而面前这个男人……她不记得自己玩游戏时有过这号人物啊……
“……我不认识他。”
她拽住安德里斯的袍子,同样低声地对他说。
米娅觉得自己回答得已经足够小声,接近耳语,除了安德里斯,应该不会有人听见才对——但不知为何,当她将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黑男人的眼睛明显一黯,整个人都仿佛瑟缩了一下。
这个瑟缩的姿势,倒是有点眼熟……
“您别逗他了,您昨天还兴致勃勃地跟我说了好多他的事呢,”
安德里斯学着她的语气说,“阿尔最可爱啦!阿尔现在过得还好吗?不知道有没有人欺负他?……怎么现在人站在面前了,您反而说不认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