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雷鸣般的鼓声乍然响起,瞬间震彻整个天地。嘈杂的演武场安静下来,众人皆望向演武场中最高大的一处看台。
武林盟主明笑天立于高台上,她声如洪钟:“诸位武林同道应英雌帖邀约共聚衢清山庄,十年间,北南武林井水不犯河水,今日特在全州举办武林大会,此乃我等切磋武艺、交流心得之契机。还请诸位放下门派纷争和江湖恩怨,暂抛杂念,于比武台上切磋武艺。”
“此次大会的比试双方需签下生死状,比武台上生死有命,胜者生,败者亡。赢得此次武林大会魁首的人可以得到归藏真经,或是放弃归藏真经,先后挑战北南武林两位高手,在两位高手手下挺过三招,便能得到盟主令号令天下群英。”
签了生死状的比武台上没有规矩约束,大家各凭本事,也就意味着双方都能使用暗器和脏招。
此话一出,台下哗然。令众人哗然的不是生死状,而是明笑天说的“放下门派纷争和江湖恩怨”。众人齐聚于此,不就是因为门派纷争,试问谁会在台上放下恩怨?
南武林各大门派正是冲着归藏真经和盟主令而来,元真派的男掌门虚道子和少山寺的方丈了尘大师对视一眼。现场的情况果然如他们所料,北武林各大门派只是派出了少部分要参加比试的人来,并未倾巢而出。
南武林三大门派在收到英雌帖之后就已做好万全准备,万一赢不了比试,他们可以血洗衢清山庄强夺盟主令和归藏真经。
他们的人手都埋伏在山庄外,时机一到,虚道子一声令下,他们里应外合必能屠灭北武林六大门派。
“接下来请各派持有英雌帖的少侠上台抽签。”说话的是齐山剑派门徒周遂,她带着两个仆从站在一个比试台上,两个仆从手中各抱着一个木箱。
每个门派各收到两份英雌帖,还有些在江湖上富有盛名的江湖散客也收到了英雌帖,这些散客可以将英雌帖卖给大门派,也可以给自己适龄的徒儿,让其参加比武。
骆兰英一共发出去一百余份英雌帖,故箱子里有一百多支木签。这一百余人抽签后将会被分为五组,五组分别映射金木水火土五个比试台,抽到金字台的将在金台上与同组的人比试。
以此类推,最终五组将决出五个胜者,这五人再抽签进行最后的比试。
一炷香后,抽签结束,周遂身边的仆从已将抽签结果记录下来,张贴在了演武场门口的布告牌上。
周遂道:“诸位稍等片刻,待盟主定下第一场的比试双方,比试便可正式开始。”
冯争看了眼手中的金字一号签,梁丘天谕的脑袋从后面伸过来,她遗憾地伸出手:“我是水字六号签,看来今日你我碰不上了。”
“就算你我同台,明盟主也不会让我们交手的。”冯争转头看向梁丘天谕。
梁丘天谕坐回位置上,笑道:“我知道,要比一比今日谁赢得多吗?”
“自然是我。”燕淼忽然开口。
梁丘天谕闻言哼了一声:“杀人技,我不比你差。”
石力听着三人的对话默不作声地擦刀,她已经连着磨了好几天的刀,现在的百胜刀锋利无比,可吹毛断发。
手持英雌帖可以参加比试的北武林侠士都知道今日会发生什麽,应无双虽无英雌帖,但大家都不瞒她,明盟主更是直言让她今日不必来看比试,手起刀落的杀戮没什麽好看的。
可应无双还是来了,她来这里不是看杀戮,而是观赏权力之争。
十年前,明笑天杀死齐山剑派男掌门,铲除异己,争夺齐山剑派的掌门之权。之后的一年又带着一众侠士占领北武林,成为北武林盟主的明笑天得到了更大的权力。
时至今日,明笑天占据全州,她以武林盟主的名义召开武林大会,南武林各大门派纵有不满,暂时也不得不认可明笑天身为盟主的权力,前来赴这场鸿门宴。
南武林门派想要通过武林大会抢夺归藏真经和盟主令,争夺号令武林的权力。北武林各大门派也想要通过武林大会进一步打压南武林,逐步扩大自己的领土,让整个武林都成为她们的地盘。
往小了说,这似乎仅仅是一群武林人士围绕秘籍和盟主令展开的疯狂争抢,众人为了自身的利益不惜在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拼杀。
然而往大了说,这实则是北南武林两派之间惊心动魄的生死较量,是一场有关权力的残酷角逐。这场角逐如同汹涌澎湃的洪流,将整个武林都卷入其中,掀起惊涛骇浪,无人能够置身事外。
这样的权力角逐时刻都在发生,朝堂之上男官互相算计,后宫里皇男们勾心斗角,战场上两国兵士刀剑相向……
应无双莫名想起前世穿越者曾经说过一段话,她说这里愚昧、封建,人命轻贱如草芥,上位者可以随意决定下位者的生死。一场战争、一次刑罚都会让无数鲜活的生命悄然逝去,这是一个血腥而残酷的世界,所有人都要在残酷的级别制度下艰难求生,毫无翻身之日。这不公平,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没有谁可以随意决定另一个人的生死。
她说错了,这里的人兴许封建,但绝不愚昧。
那些高高在上、手握权力的人,将世人划分为三六九等,犹如划分物品般随意。这残酷的制度并非偶然,而是一场精心谋划的权力之争,以此来巩固自己不可动摇的地位,让自己能长久地淩驾于众生之上,享受着荣华富贵和无尽的尊崇。
应无双不知道穿越者所处的世界在达到人人平等之后还会不会争夺权力,但她生在此处,身处穿越者口中封建残酷的地方,她不想沦为掌权者的玩物,就必须争夺权力,而权力的争夺就是简单粗暴的杀戮。
武林大会的杀戮已经开始,周遂报出第一局上场比试的人:“第一局,一号对十一号。”
冯争拿着平沙枪走到金台上,其余九人也陆陆续续来到各自的比武台上。
“我来的正好,比试刚开始。”听晚吩咐山庄里的仆从将她带到冯争所在的看台,她来到应无双身边坐下。
应无双提醒她:“待会儿的场面会很血腥。”
“我知道。”听晚看向齐山剑派所在的看台,与人群中的周遂相视一笑。
她今日来此不是为了看冯争比试,木台上被刻意安排在一起的两个少山寺和尚才是她花钱点的一出好戏。
麻子脸和尚是木台一号,当他知道自己的对手是窝囊废师弟后立马松了口气。
他冲着师弟抱拳,说道:“师弟前几日受了伤,不如直接投降,也省得再受重创。”
站在麻子脸对面的秃头和尚正是前几日去向听晚讨水喝的少山寺小师弟,此人面相老实,总是低着头缩着脖子,看着就是个好欺负的窝囊废。但他的天赋悟性却是一众师兄弟中最好的,因此招来了不少人的忮恨。
麻子脸和尚就是其中之一,平日里他就喜欢仗着自己大师兄的身份欺负其他人,是个欺软怕硬的恶和尚。窝囊废师弟经常被他当条狗似的使唤来使唤去,那日在城外排队,麻子脸和尚口渴喝完了自己的水,还抢走窝囊废师弟的水喝。
但窝囊废师弟剩的水也不多,并不解渴。城外的人都顶着烈日排队,不少人的水壶里都已空空如也。麻子脸和尚看听晚的商队人多,就逼迫窝囊废师弟去向商队讨水喝。
窝囊废师弟怕被麻子脸和尚打,只好不情不愿地去讨水。他在寺内受麻子脸和尚欺负,在外就将窝囊气撒在别人身上,见听晚不愿施舍,他以为行商的女子不会武功,就想仗着武功强抢,结果被一脚踹伤了腿。
他的师兄们并未第一时间关心他,而是想借此讹诈商队,最后被一武馆之人制止。
后来入了城,他的麻子脸师兄在元真派道士的撺掇下准备去打劫商队,打劫失败,麻子脸师兄还想拿他当替死鬼。
“多谢师兄关心,我身上的伤已经好全了。”窝囊废师弟依然低着头,没人看见他眼底的怨恨和狠螙。
麻子脸和尚拿着木棍若有所思地盯着窝囊废师弟,比武台上生死有命,窝囊废师弟本就负伤,若是一不小心把师弟打死在台上,方丈他们也没有理由责怪他,只能怪师弟没有自知之明,非要逞强找死。
窝囊废师弟一死,少山寺中就没有能威胁到他地位的同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