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筝刚从街上各大商铺查店归来,她刚进门,看见孙筠便问道:“争儿可有寄信回来?以往每月初争儿都会寄一封家书回来,可这月都过去大半了,怎麽还不见她的信?”
“家主,目前还没收到大小姐的家书。”
孙筠走到流筝身边,见她眼中满是担忧,忙轻声安慰,“许是送信之人在路上遭遇了意外,这才耽搁了大半月。”
“兴许吧。”流筝仍然放不下心,手里的账本怎麽也看不进去。
当下,神武军在北疆、边南起义的消息闹得满城风雨。
流筝也依照冯争、应无双的吩咐,命令手底下的商铺、茶楼和酒肆等地传唱平北将军应玉树和破衣卫的戏文。
八月初的时候,戏文已演到应玉树的女儿应无双在北疆起义,决意为母亲和破衣卫向朝廷讨个公道的桥段。
十多天过去,朝廷对此有所察觉,流筝早有预料,该打点的都已妥善打点,同时下令让底下人换个戏文传唱,如此一来,这事便查不到她头上。
碍于朝廷威严,城里各大茶楼、酒肆没人敢继续唱神武军起义的戏,但朝廷捂不住百姓的悠悠之口。
旧时破衣卫,新天神武军的故事已经逐渐深入人心。百姓们不敢当着朝廷官府的面谈论这些事,可在茶余饭后,却常常把神武军挂在嘴边当作谈资。
京城上下都注意到了北疆的神武军,更何况与北疆邻近,且有重兵把守的幽州、蓟州、妫州等地。
也不知争儿在北疆招募的神武军规模如何,能否与周边几州的男兵抗衡?
领兵起义的节骨眼最是关键,偏偏冯争的家书在八月断了。
期间,流筝也派人去天机部打探过消息。天机部却说她们对北疆的情况也不甚了解。不过,眼下并未收到北疆神武军与人交战的消息,也没有任何关于冯争出事的消息。
北疆和京城相隔甚远,哪怕北疆出了事,等消息传回京城,都过去了一两个月了,这叫她如何能安心?
流筝眉间的愁色越发浓重:“孙管家,准备笔墨纸砚。”
孙筠瞬间明白流筝这是要给冯争写信,她连忙跟着流筝走进书房,麻利地备好流筝写信所需之物。
她在旁为流筝磨墨,看着流筝笔下略显淩乱的字迹,柔声道:“上个月到府上来的那三位江湖高手,就是得了大小姐的托付,专程来府上接您,要护送您去北疆。如今才过去半月,想来是不会出事情的。”
流筝闻言手下一顿,墨水将笔下的担忧晕染得模糊难辨。
她想起七月中旬来府上的那三个江湖高手,其中有位自称盗圣九死生的青年,曾对她说过,让她尽早离京赶往北疆,以免冯争因时刻担忧她的安危而分心,从而影响战场局势。
“争儿机灵聪明,她不会出事的。她也了解我,我在京城里做生意能照顾好自己,更无需她操心。”流筝自我安慰着,手下被墨水晕染的信纸被她揉成一团丢到旁边。
崭新的信纸上,最终只写了寥寥一句话——争儿,可还安好?
她把写好的信交给孙筠,叮嘱道:“这次别找锦书堂的人送信了。去府上挑个马术精湛的侍卫,让她快马加鞭赶往北疆送信,务必亲眼确认争儿安然无恙后,再返回京城。”
“是,我这就去办。”孙筠收好信封,这已是八月以来家主送出去的第十封信了。月初送出去的信怕是都还没到北疆,这第十封又要寄出去了。
往日里,家主与大小姐来回通信,都是通过天机部的锦书堂,这次却要府上的人亲自去送。
从京城到北疆,若路上不耽搁停留,来回只需两个月时间。家主与其在府上提心吊胆地等待回信,倒不如亲自去北疆一趟。
孙筠走出门后,又折返回来,劝道:“家主,您既然如此担心大小姐的安危,何不亲自去北疆看一眼,也好求个安心?您放心,京城的生意有我们照看,不会出岔子的。”
流筝并未答话,并非是京城的生意绊住了她的脚。
她知道孙管家及其手下的各大店主都能将店里的生意经营得井井有条,把生意交到她们手上完全没问题。
她只是不能离京,不能输给冯雁平。
流筝伸手从书案下的暗格里取出一沓信封,放在最面上的那封信是四月十九日冯争从全州锦书堂寄给她的,送到她手上的时候已是四月的最后一天。
冯争在信里托她帮忙照看户部侍郎家的杨时祯,并简单提及自己在武林大会夺得双魁之一的好消息,信件的末尾是一句“姨母,可愿离京”。
可愿离京?
流筝知道这句话的背后是谁在问她,冯争在全州遇到了狂鹤,过去的那些事她也许已经知道了。
化名狂鹤的冯雁平,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枪仙。
敢问枪仙,为何不肯亲自来信问问她呢?为何不肯先一步踏入京城,与她相见呢?
冯雁平不愿进京,那她也绝不离京。
城外,落霞亭
“啊切!”
“无缘无故打喷嚏,看来是有人在想你啊,狂鹤。”
狂鹤成功拦截流筝派出去送信的侍卫,将人交给琴魔师徒俩看守。她揉了揉鼻子,白了一眼正在调侃她的九死生。
狂鹤打开信件,笑了一声:“我也想着她呢。”
“争儿,可还安好?”
狂鹤念出信中的内容,随后从怀里掏出流筝这八月里陆陆续续寄出去的九封信。相较之前的九封信,这封信内容简短,字迹也显得潦草。
是时候了。
她对九死生使了个眼色:“让天机部的人告诉流筝,就说冯争带兵夜袭幽州反被敌军埋伏,如今生死不明。”
“你用这种手段逼流筝出城,到时候流筝要用枪戳死你,我可不帮忙。”
九死生听到“生死不明”四字,眉心猛地一跳,这话能随便乱说吗?
“本就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你们不用插手。”